一些与侯府交好的世家门族以及想攀附的官场后生都陆陆续续送了慰礼来，乔婉婉如今是当家主母，人情逢迎、册礼在案这些麻烦事都得她来做，时不时地就拎着礼物册子来倚水苑找白芷倒苦水，言其抢来掌家位有多么多么后悔。白芷左耳听右耳冒，心里全放在了手里的礼物册子上。
    如此直观地翻看册子，白芷才从中看出不对来——前两年顾老夫人的寿宴，宫里都派了公公来祝寿送礼，然而从去年开始，宫里就再也没有谁来露过脸了。
    怎么着，难不成皇上反应过味了，猜想景王之乱也许内有冤情吗？
    “乔婉婉，你对朝中大臣了不了解？”
    乔婉婉：“朝中大臣？”
    白芷：“对。”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
    楚云川说过，景王之乱另有幕后黑手，再听林若归的说辞，这个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朝中的人。
    唯独这件事，楚云川不想说，但不代表白芷就不想知道。
    “你让我想想啊。”乔婉婉手指点着桌子，闭上眼睛冥思苦想，“总和我爹来往的有那么几个，高将军，刘将军，姜大人……不对，他们都是地方官，不在京中……啊，有个潘大人是京官，他去我们那巡视过两三次，我爹在府上招待过他。”
    “潘大人？”
    “对，他原先是兵部侍郎，景王之乱后，老尚书病死，他就当了尚书。他这个人，一副尖酸刻薄相，每次来都要骂景王。”
    白芷一下子坐正了：“骂景王？”
    “景王十三州女子可以从军，他总拿这个说事，说景王军中阴气重，如此下去国将不国怎么怎么。虽然我瞧不上景王，但我也瞧不上他。景王之乱后，就是他上书皇帝，以阴气败战对国运不利之名，废掉了十三州所有的女将军女军士，只把军中的男人召回去统一归兵部调配了。”
    这人听着缺根筋，不像幕后黑手。
    “还有吗？”
    “没了，我家不在京城，认识的京官不多，关于京中的大人物，我只断断续续听到过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言。”
    “说来听听。”
    “像什么京兆尹养了几十个外室了，户部侍郎把家里所有的孩子全送进朝中做官是有野心想以后当宰相了……啊，有一件事我想起来了，这个不是传言，那个三弟认识的鸿胪寺少卿你还记得吗，最近北狄不太平，说是之前北狄使团来京城献礼，鸿胪寺打点招待得不好，人家挑理了，所以才在边境折腾，听说礼部互相推诿到最后，打算革寺卿与少卿的职呢。”
    “侯爷和二哥会受影响吗？”
    “哪会呢，天塌了也塌不到他俩这小官身上。再说了，上面的人倒了底下的人就能顶上，顾守别提多开心了，那叫一个喜形于色。”
    话说了一堆，好像没什么有用的，白芷往后一靠，盘算着再去拜访一下陆季良。
    只是秋闱将近，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乔婉婉突然道：“对了，还有太子，前些天京中都传，皇上想废了太子，立七皇子为储君。只是这事大家都不敢明面上传，我还是暗地里打听到的。”
    太子和七皇子之争，白芷已经从陆季良那听过了，只是没想到民间已经传成这样了：“这事具体怎么传的？”
    “就是说这回七皇子查到了北狄动乱是因为他们挑理了，再加上之前皇上交办的事，七皇子都比太子表现得好，皇上就倚重七皇子呗。不过说起来啊，北狄向来是朝贡国，来大燕献礼遇到点气也该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遇到点委屈就挑理就动乱，也太随便了，这里边难保还有什么咱不知道的事。”
    “皇上不让北狄看清自己几斤几两，却先问礼部的责，这实在令人想不通……”白芷嘟囔了半晌，忽地问道，“礼部是太子的势力吗？”
    乔婉婉：“是啊……等会，你是不是话里有话？”
    若是太子，忌惮皇上对景王的宠爱，或是忌惮自己即位后有这么个强劲的皇叔盘踞在西南，那确实合理，而且他也有能耐做下这样的事。白芷摇摇头避过这个话茬：“我随便一问。还有没有别的传闻了？”
    “你当我是神仙呢，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些就不错了。”
    “也是，你倒是消息灵通，还能打听到这些事。”
    “哪是我消息灵通啊，是你不爱出门，我回回来倚水苑都能找着你，没有一回跑空了，你是不是自打来到侯府就没出过几回门啊。”
    乔婉婉一说到这个，倒是提醒了白芷。之前她少出门是图倚水苑安全，免得出去被葛祯暗算。现在葛祯没了，也就是说，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出门逛了。
    来这几个月，光知道了个万贾街，别的地方她还没怎么去过呢。眼下快到中秋了，得给巧巧和初七置办几身新衣裳，买点爱吃的爱玩的。
    白芷把礼物册子还给乔婉婉，道：“你不说我还忘了，确实很久没出门了，你先回吧，我这就带巧巧出门一趟。”
    乔婉婉：“……真无情啊。你出去吃喝玩乐，我得跟老太太大眼瞪小眼，早知道我抢什么劳什子掌家位，好处没捞到呢，活儿先干了不少。”
    “老太太又给你什么活儿了？”
    “你是不知道，老太太这几天琢磨着要给大觉寺的地藏王菩萨塑金身，让我筹金子找工匠。那么大个菩萨像，算下来得千两黄金，府库里银子多金子少，我这两天得忙着换金子。还有工匠，自荐的人倒是不少，可手艺又不知道怎么样，还得一个个摸底。”
    白芷一乐：“你倒是干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塑个金像真用得上千两黄金？”
    “就这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金子用不完的话分我点。”
    乔婉婉赶忙捂住白芷的嘴：“那可是菩萨！这话你也敢说！”
    白芷没法说话了，只眨了眨眼睛。乔婉婉瞪着眼睛叮嘱：“我松手了啊，你可不许再说不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