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这就求。”白芷也闭上眼睛，心里空空如也。
求祖宗保佑？谁算是她的祖宗，像巧巧说的，她谁也不认识，谁会有那个闲心来保佑她？
与其求人保佑，不如求自己善待自己。白芷心念一动，默默念叨道：白芷保佑，一定要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
吃饱喝足，四人轰轰烈烈地打马吊打到天色黑透。待到外面炸起第一朵烟花，外面就仿佛从地里长出了一条街的人。
白芷在嘭啪的烟花声中扯着嗓子问林若归：“林娘子！大家怎么都出门了！”
林若归没有喊叫的力气，贴着白芷耳朵道：“这条街，到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去街上放烟花，这样初一串门就是走一路的红纸，吉利。”
“那我们也出去放烟花吧！但是我好像没买烟花啊，巧巧，你买烟花了吗！”
巧巧没听见白芷的声音，不过白芷看见了她怀里抱着一个大纸箱子，正冲着白芷招手，嘴里听不清在喊什么。
不用听也知道，巧巧是要叫她们出门放烟花了。
白芷扶起林若归，给她拢紧衣裳，道：“走吧！林娘子！咱们也去！”
林若归十分欣喜地点点头。
外面人头攒动，巧巧捧着烟花箱子跟林初七在前面开道，硬是挤出了一条路。巧巧挑了个小河边的空地，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放花了！”
周围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地让出了一圈空地。
“巧巧还挺活学活用。”林若归笑道，“如此聪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我不图她成什么器。”白芷淡然道，“她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也就够了。”
林若归却是摇摇头：“这不冲突，若是有机缘，何不叫她做个能开心过日子的大器呢？”
白芷不置可否：“人难在看清自己是谁。若是她自己愿意成器，我必定不拦着，若是她不想雕琢，我也能一辈子养着她。”
不远处的林初七掏出火折子，跟巧巧一块回头比了个剪刀手，大喊一声：“辞旧迎新！新年吉乐！”
白芷和林若归冲他俩一笑：“新年吉乐！”
嘭！
大年初一，白芷活活被巧巧摇醒了：“小姐！哪有守岁守到一半睡着的！快醒醒！逛庙会了！”
白芷一把按住巧巧作乱的爪子，迷迷糊糊道：“什么庙会大早上开啊……”
“这都中午了！”
京城过年的热闹事之一，就是年初一的庙会。万贾街、驴店子街等等大大小小的商铺街都会赶着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出门摆铺子。四人行在驴店子街上，白芷给林若归买了一把小孩骑的木轮马，三人轮流推着小马往前走。
只是这庙会，似乎气氛有些不同。
“诸位看官，且听我细说！”露天的说书摊上，说书人一拍醒木，乌泱乌泱地聚了一群人。巧巧推着林若归挤到最前面，旁边的汉子一拍手道：“我们今天不听别的，就听听北边的战事，我可听说咱们大获全胜了？”
白芷耳朵都竖起来了，聚精会神地听着人群中的闲杂碎语。
说书人道：“这位看官可说到点子上了，我今天正要讲讲北边的战事。话说北地不平稳已有小一年多了，就这几个月来，那仗打得可谓是节节败退，百姓流离失所，且有损我大燕威名啊。直到前天，大年二十九，家家户户都等着过年的时候，嘿，您猜怎么着？”
人群里应道：“怎么着了？”
“咱们的两位大将军，趁着夜里四下静悄悄，领着十万大军，把狄子的虾兵蟹将全给——剿了！”说书人再拍醒木，“您要问怎么能如此顺利，我悄么声地告诉您，咱们军中啊，出奸细了。”
人群一片哗然，白芷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手掌在袖中捏紧了。说书人继续道：“这该有人问了，做奸细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您别急，咱往后听。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十万大军分成几块小疙瘩藏在北地县城里，使的是一个化整为零的计策，正赶上七皇子去北地慰军，七皇子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这化整为零不安全啊，要是敌军偷袭，分散开可来不及支援，一筷子就搅散黄了。于是七皇子便跟大将军说——”说书人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来，“大将军啊，若是敌袭，该怎么办啊？大将军说，七皇子放心，天这么冷，敌军不会攻过来的。此言一出，旁边的小兵就不乐意了，脸红脖子粗地反驳啊，谁说不会攻过来，我们可汗说了，过几天他就要来偷袭呢！”
围听的众人都哈哈大笑。军中的细节不会就这样流传在民间，这显然是赶着过年给大家逗乐子戏说的。
“这一下子就把奸细给抓住了。抓住了之后，七皇子就出了主意，既然狄子要偷袭我们，那我们就趁其不备，去偷袭他们——这么着，十万大军攻入北狄，大获全胜。这一仗打完，估摸着啊，狄子正经得老实上几年了。”
一书说完，围人渐渐散去，巧巧欣喜道：“太好了，这下不会再有流民了。”
林若归抬起衣袖拭泪：“总算、总算北地没像十三州一般生灵涂炭。”
林初七替林若归拍背顺气：“娘，大夫说你不能情志过激。”
“好，好，我们走吧。”
巧巧问道：“等会，小姐呢？”
林初七往前一指：“在那呢。”
早在说书人话音刚落时，白芷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抓着人家盘问。
“姑娘，我们也是昨天才得的信，只听北地的人说出奸细了，我可真不知道这奸细是谁。”说书人面露难色，“我但凡知道，还至于在这编故事？”
白芷追问道：“起码知道是男是女吧？”
“哎哟，姑娘，您拿我当仙儿了，这奸细是人是狗我都不知道，还能知道是男是女？您别难为我，等过一个来月消息传开了，你自然知道了。”说书人收了醒木就脚底抹油回屋去了，独余白芷一个人在原地自言自语：“不可能，他那个脑子不可能折进去……而且长风不是说显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