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绝对不行，你想也别想。去，就说打烊了，让外面的人哪来的回哪去。”
“这怎么还能急流勇退呢！钱啊东家！”
“再多嘴扣你分红。”
周慎思哎呀一声，依依不舍地顶着外面一串高叫声把店门关上了。
世界安静下来，白芷钻进账台，往椅子上一瘫，觉得脑子里嗡嗡响。
一双手抚上她的头，沉稳有力地按散了胀痛和杂音。
白芷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楚云川在侯府时就曾这样帮她按过头。
“东家，”楚云川低语道，“这样可还舒服？”
白芷懒懒道：“按上一炷香，给你加工钱。”
“不需加工钱，只是有件事要问东家。”
“说吧。”
“方才有人问我是否婚配——”楚云川适时停顿片刻，等他看到白芷的耳朵显然动了一下后，再继续道，“我说已有心上人了，这人便再问我是谁。”
白芷：“……然后呢？”
楚云川手上不停，俯身将嘴唇凑到白芷耳边：“然后要问东家，我不知是该明说，还是该瞒着。”
白芷耳边延伸出酥酥麻麻的一片，她哑声道：“要是依你呢？”
“东家心知肚明。”
“那还问我干嘛，你自己就能定下。”
“我想知道东家怎么想。”
白芷答非所问道：“我前几日去见了吕媒婆。”
楚云川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白芷继续道：“她说人心，是最靠不住的玩意儿。”
“东家以为如何？”
“我从前也这么想，人心易变，只能求当下，不能求以后，可从吕媒婆家里出来后，我忽然觉得，左右也是放不下，不如高高地拿起来，就算——
楚云川心如擂鼓，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了，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把后面的话吓回去，白芷道：“就算真是一堵南墙，我也甘愿撞了。”
她的语气十分平和，像是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楚云川心中翻起千层浪。
他曾无数次梦到过白芷对他说这样的话，不是因他步步紧逼才让出一个留在她身边的位子，而是一步步朝他这边走，不得过且过也不权衡利弊，就如同他明知道一颗种子可能长不大，却还是浇水施肥晒太阳，甘之如饴，而这颗种子居然在今天直接开了花。
太过出人意料了，真到了这时候他反而一时语塞难言。
白芷半天没听到他回句话，忍不住道：“我这可是真心话，你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刻天旋地转，椅背骤然放倒，白芷赶紧八爪鱼似的抓紧扶手。楚云川的脸贴得极近，呼吸声清晰可闻。他道：“若真是一堵南墙，我甘愿任你处置。”
外面忽然喧闹起来，似乎是乔婉婉的声音在远远地喊：“白芷！人呢！白芷！”
白芷拧身从椅子上翻下来，喊道：“这呢！”
乔婉婉顺着声音钻进账台，一打眼先看到了楚云川：“啊，这就是你新招的俊俏伙计，幸会啊，我是青县守城军都尉，乔婉婉。”
楚云川把饭馆伙计的皮往身上一披，拱手道：“见过乔将军，我姓云名川，蒙东家怜悯在这里做工。”
白芷挠挠眉毛，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
“哟，和王爷同名啊。”乔婉婉飒爽一笑，“云川兄弟，你这回可算是出名了，我在外面一走一过都能听到姑娘谈论你，说你是天仙下凡。”
楚云川垂眸一笑：“乔将军过誉了。”
白芷问道：“你今天不是当值吗，来这干嘛？”
“你这闻香楼门口排队排得路都堵上了，头一天开店的时候都没这样，我还不得过来看看？”乔婉婉熟门熟路地翻账台上的册子，“正好今天带了银子，我把欠的账销掉……啊，这呢，七钱。”
乔婉婉从钱袋里数出七钱银子，叮叮当当地扔进钱罐里。白芷蘸饱了墨，一笔一划地记账。
楚云川看得分明，白芷用的是左手。
写字这样细致的事，要硬生生从右手换到左手有多难？
记完了账，白芷就把乔婉婉赶回去了。楚云川牵起她的右手，低声问道：“这只手，现在不能写字了吗？”
白芷一把抓住楚云川的手：“你看像不能写字的样子吗？”她好像使了很大力气，胳膊都在微颤，但楚云川别说被捏疼了，就算现在松手，都不会红一点。
白芷以为自己在展示右手好得很，实际上压根是相反的效果。
楚云川心底唰地凉了——他真的毁了白芷一只手。
“行了行了，别那副表情。”白芷意识到自己画蛇添足了，赶紧抽回手，轻描淡写道，“不就是力气小点，又没断，平常我也不干什么重活儿，能用就行。对了，你之前给过我一本点穴书，还记得吗？”
楚云川争辩道：“即便是要学左手点穴，这右手也得……”
“停，方知恒都说只能养着了，你还想治啊，你要把我的骨头拆开了再拼上？教会我点穴，右手的事一笔勾销。”
“太医院人才济济，没准能有……”
“话可真多。”白芷扯住楚云川的衣领子逼退几步，直把他顶在了账台对面的白墙上，踮起脚，不由分说地含住了楚云川的嘴唇。
她脑子里倏地炸开一朵烟花。
楚云川没想到她来这一招，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掐住白芷的双手手腕反扣在背后，压着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地深吻下去，发了疯一样夺取白芷口中的空气，像干渴至极的人贪求水源。
手上没有着力点，白芷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就要栽倒，下意识想把手挣开，楚云川发觉之后攥得更紧了，那力度像是铁了心要当条锁链。
心口又麻又胀又痒，白芷几乎要窒息了。
“东家，有人找。”
近在咫尺的叫声惊得白芷一下睁开眼睛，可楚云川仍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白芷踹了两脚无果，猛地偏开头，看到周慎思就在账台边吊着眉毛表情瞎乐：“噢——原来云川是东家你的情儿啊。东家，你让他来这做什么工，直接把他藏在家里多好，省得抛头露面让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