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仪没想到江衡这么快就把黄知意的事查清了。
人已经没了。宁远侯小侯爷派了一等暗卫,在暗卫看来,黄孟玲父母家,松得象个筛子似的,其父又纳了几房妾,花天酒地,不干正事,其母眼看争宠无望,居然勾搭府里管家。
自从黄知意的母亲被逼死,爷爷奶奶去世,黄孟玲的母亲被扶正,再然后黄知意被谋害,这个家已经一泄千里的烂了下去。
暗卫的手法也很简单,花了点小钱,就让黄家的下人开始议论外面有人追查黄知意的死,加了一点从老庄头那得知的关于黄知意的细节,事情在黄宅内被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儿。
然后暗卫就在主屋的梁上听墙根了。黄孟玲父母听了这些议论如惊弓之鸟。
其父怪其母:“你下手太重了,那刑太狠了,三天两头的折磨还不够,打断骨头活埋,你真是毒妇,你不把她弄死,哪有如今的祸事?”
黄孟玲母亲道:“如今你说我是毒妇,不三天两头的往死里打,她会老实给她外祖母写信?哪一次信去了,不是大把的银子回来?哪一次,你不是喜眉喜眼的?那时夸我有手段,现在说我毒妇。”
“那你也不能把人活埋了呀。”
“本也没打算的,后来打着打着来气了。她和她母亲一样,活该死在我们母女手上。何况她外祖母已去世,去世前留给她的庄子辅子,已让她签了商契按了她的手印。那还留着她干嘛?”
“孟玲知道这些事?什么叫活该死在你们母女手上?”黄父有些吃不准,他有点想杀了黄孟玲的母亲,现在看她不喜,而且也知道得太多了。但如果她做的事,其实是和黄孟玲一起,杀了她还有黄孟玲,那只能先不动手了。
“她当然知道,就属她鬼点子多,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多半是她出的。咱女儿看着娇俏可爱,那手段,啧啧啧,黄知意后来只要看见咱女儿就尿裤子,全身抖得筛糠似的孬样,你信么?”
黄父有一瞬间的愣怔,可能是为数不多的父性挣扎的时刻,但很快:“这么有手段就快平了这些议论,别真把祸事招来!”
江衡把暗卫查到的这些告诉妻子,王令仪听了,半晌无语,然后才问江衡:“可以落实罪证,找到尸骨和人证么?那两个丫鬟呢?青禾与稻香,她们若还活着,应该知道些事。”
江衡听她说话声音很轻,神情有些恹恹的,便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
王令仪抱住他,过一会儿道:“这样的人,我还曾经想帮她,不是买庄子多付钱的帮,是真的想帮她走出困境。如果不是她坑了我,我疑了心,我又答应了老庄头去找黄知意,一步步地才知道……我真是……. 黄知意,太可怜太绝望了,我不认识她,我也很难过。”
江衡抱着她:“已经在找了,放心,总能沉冤得雪。”
青禾住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已经很多年了,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是被烙铁烙的,逃出来之后,除了洗衣服,几乎足不出户,为了活着什么苦都吃了,她接洗衣缝补的活,日日夜夜的洗,晒,缝补,本来有身为陪嫁大丫头的一手刺绣绝活,不敢显露,只是缝补时针脚细密些。
她脸上有疤,经常被人嘲笑,她洗的衣服经常收不到钱,孤身一人的老丑女,那些小孩子就是这么骂她的,老丑女。她曾经很好看的……小姐嘱咐她一定要活下去,可活下去好难,很多次她都想,去找小姐,小小姐,稻香。活着为什么呢?
小姐要她活下去,那时她想着还有小小姐,和稻香一起在小小姐身边。
再后来,小小姐的爷爷奶奶去世,小小姐……那日子……青禾闭上眼睛,不能再想了。
青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真有那么一天,为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到她面前。她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她在河边洗衣服,那脏衣服堆得像小山一样。她听见有人喊:“青禾!”
多少年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现在她是老丑女,洗衣服的,那个外乡来的,脸上有疤那个,喂……
她有些茫然地从那座衣服山后面抬起头来。是老庄头,是老夫人派给小姐的庄头,青禾的泪扑簌簌往下淌,她在张嘴却一直没能发出声音。
老庄头看到青禾,形容枯槁,瘦成干柴,脸上赫然的疤痕,也红了眼眶:“这些年,不容易。”
青禾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青禾抓住老庄头的手:“小姐不是病死的,不是自尽的,是被活活勒死的。小小姐被她们打断骨头活埋了,还有稻香。”嚎啕大哭。
老庄头身后是宁远侯府的马车……
在宁远侯府,青禾一边哽咽一边说得断断续续:“小姐被姑爷打得吐血,请了郎中看伤,已经打算离开。被他们发现了,那个妾,让人拿白绫把小姐活活勒死了。
他们贪小姐的嫁妆,舍不得老夫人的财帛礼物,不和离不休妻,怎么都不放小姐走。但又天天欺负小姐,不让小姐安静过日子。那次被打得吐血,小小姐的爷爷奶奶派府里马车去请了郎中。
郎中见被打得可怜,同意小姐扮成送他出府的丫鬟,跟着去取药的,一起坐马车回医馆,好趁机逃出去。
因为小姐挂念小小姐,被那妾室发觉端倪,没走成。知道小姐想逃,那妾室就叫人用白绫把小姐活活勒死了。小姐当时可能预感不好,让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在柜子里,全都看见了。他们勒死了小姐,又将小姐挂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