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中更衬得他面白如玉，嘴角勾起细微弧度犹似鬼魅，在这副场景在这个境况里便是诡异得一塌糊涂。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众人眼里，赵凌都是端矜优雅的姿态，他似乎永远心境平和淡然，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进退有度，左右有局。
    就一向自恃高贵，看不起他这类卖弄色艺，博人眼球的下流人货色的侯爷，都在接触赵凌几次后对郡主言他有几分风骨。
    可赵凌不是天生的圣人，相反。他见过太多阴私腌臜，也经历过太多龌龊不平。不可能永远是一颗澄澈的赤子之心，他是凡人，有七情六欲，也有贪痴嗔念。
    但这些俗念在郡主府他不能表露，初到异世他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被人发现当做异类，也多亏了前世就是戏子，知道怎么演好。
    后来去了徐家更不能让人察觉有异，徐家待他好，寄人篱下，赵凌便只想展露最好的一面，毕竟得到的优待的同时也应该遵守规则。
    他知道上流人士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也摆出那副惯用的姿态，乖巧端方。
    久而久之的，他似乎有了另一个人格，一个黑暗却被严丝合缝藏起来的暴戾人格。
    关哥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他握了握手里的球棒，沉声道：
    “给他点教训。”
    话落众人咬牙一拥而上。
    赵凌的身手很灵活，从黑厂出来之后他愈发勤奋练武，不在训练营的时间也没有落下过，常去离家近的武馆找人过招。
    而关哥一行人的打法就有些偏流氓街头，只知道挥舞着球棒朝赵凌招呼，力道是有，却欠缺技巧，所以混战之初，赵凌没有落下风。
    不过十几分钟下来，赵凌的动作就渐渐慢了。
    地下通道一直没有人，赵凌猜测应该是被关哥做过手脚，既然不能寄希望于外援，就得速战速决了……赵凌眉眼一凛，手上的动作突然狠厉起来。
    打斗中赵凌夺了其中一人的武器，战斗力得到提升，闷响声和哀嚎声不断响起，眼看着自己这边露出颓势，有人猩红着眼睛摸上了腰间。
    寒光闪过，锐利武器划开皮肤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赵凌一声闷哼，先是朝剧痛的小臂看了一眼，然后扫了一眼右边的人。
    那人手上还紧紧握着刀把，刀尖上还沾着几滴鲜红液体。
    赵凌今天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所以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此时小臂上豁开了一道半掌长的伤口，多深赵凌不清楚。
    但从肉眼可见的，汩汩流出的液体赵凌平静判断出伤口不是很浅。
    “妈的……现在怕了吧？”
    拿刀的人话音里带着轻易可察的颤抖，但说出来的话却凶狠。
    这群人的本意只是让伤筋动骨，吃点内伤的苦，拿了尖锐武器局面容易失控，见血就更不好处理了。
    关哥见状也变了脸色，可形势不容许他退怯。
    “小子，你得罪了人，哥儿几个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就暂且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做人低调点，这四九城里多的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关哥放完狠话就想带人撤走，可赵凌在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黑黢黢的眼珠里蓦然升起让人不寒而栗的光，他似乎不知道痛，对手上的伤视而不见。
    “我可没这么好打发……”
    赵凌的话和动作同时进行，修长笔直的腿带着决然的力道踹向持刀人的胸腹。
    这一脚赵凌没有留力气，持刀人被这一下踹飞几米远哀嚎不止，手里的刀也摔在一边发出清脆声响。
    “你、你他妈——”
    关哥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凌。
    赵凌不给他放狠话的机会，踹飞持刀人之后就直接抬手一棒打在了迎面袭来的人的头盔上。
    左手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动作间血液横飞，场面一时多了几分可怖血腥。
    气氛上来，杀红眼的不止赵凌，关哥也被点燃了怒火。
    一开始他们想着自己这群大老爷们儿来围堵一个大学生不合适，但无奈雇主给的太多，便打算让赵凌受点皮肉伤交差得了。
    现在情势急转直下，关哥已经不拿赵凌当十几岁的小孩了。
    “弄他！给阿豪报仇！”
    关哥一声怒吼，其余人也被激起了斗性，出手时动作变得狠辣。
    赵凌额角已经渗出细密汗珠，额前碎发也被浸湿，不时有汗水飞到眼睛里带了轻微的刺涩感。
    赵凌身上的伤也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而增多，后背肩上都被球棒招呼过，钝痛却让他脑子里愈发分明。
    “疯子！”
    关哥喘着气低骂了一声，打斗间他猛然想起雇主对赵凌的形容：
    “别小看了他，他不是一般的人，不拿他当回事你们要吃亏的。”
    吃亏？是指如今自己这边的人大半都倒在了地上吗？那确实是吃大亏了……
    一打多的局势，赵凌还没倒下除了身手了得之外，也有气势的加持。
    他根本没露过疲态和退怯，眼神一直冰冷凛厉，脸颊处染上的点点猩红更衬得他仿佛修罗魔刹，让人无端生出惊惧。
    就在关哥受不了打算让人速度放倒赵凌时，地下通道入口响起了车声。
    关哥皱眉，意识到自己这边耗太久了，他确实找人堵了通道进出口，但一开始是以为可以速战速决，所以没考虑太多，地下通道很少有人来，堵个十几分钟没事。
    而现在有车声，说明堵路的人也无能为力了。
    “操，算你走运，你最好别出学校……”
    关哥恨恨的说道，因为赵凌的狠辣，他手下兄弟伤了好几个，这让关哥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先撤，下次再收拾他！”
    关哥发话，其他人没得到甜头，纵然心有不甘也知道再拖下去会惹事，便抚着被赵凌击打到的地方跨上车启动离开。
    赵凌没有再动作，他站在道路中间，冷眼看着车队离开，微弱的灯光下，他俊脸通红，嘴唇泛白，胸口起伏间鼻息隐忍，微微喘着气。
    机车轰隆隆离开，通道恢复死寂，静下来后只听得见细微的滴答声，那是赵凌指尖流落的鲜血砸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