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浩气楼出来。
杨临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次谈话虽然时间不算很长，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但，无疑让他和陈明渊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
仰头看向夜空，杨临感叹：
陈大叔啊陈大叔，原来你这么有魅力。
只不过，最后师娘是怎么死，陈大叔还是没说。
又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算了。
先去吃饭。
池妃不能不救，但显然不能按常规的方法救了。
吃饱了有精神，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做。
......
永寿宫。
侍奉皇后用完晚膳的宫女和内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窃窃私语。
“那口香糖你嚼化了吗？”
“没有啊。”
“那你晚饭怎么吃的？”
“跟饭一起吃下去了。你呢？”
“我也是。铮儿姐姐说一百两一颗呢....”
突然，永寿宫大门口传来太监高高的喊声：
“皇上驾到......”
哎呀？
今天什么日子？
陛下怎么会想起来到永寿宫了？
宫女和内监们先是惊讶，随即便立刻肃正表情，跟随皇后迎驾。
“臣妾恭迎皇上...”
永寿宫正殿，皇后蔺氏带着宫女跪迎。
我的春天终于要来了么？
皇上可是好几年没来永寿宫了。
今天，收服了杨临，吃了他的口香糖，心情格外高兴。
没想到陛下也终于回心转意了。
然而玉景帝直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玉景帝表情冷漠道：
“跪着吧。朕今日来，还是要问你之前的那个问题！”
顿时。
皇后一颗火热的心沉入谷底。
心里一叹：
还要这样吗？
玉景帝登位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年的光景，他和皇后有矛盾几乎人人皆知。
他登基封了蔺氏为皇后，最初两人还好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仅仅过了几个月，玉景帝突然就冷漠了。
虽然没有撤换了皇后，但从那以后，很少踏入永寿宫。
每次来，玉景帝都只有一句话：“告诉我真相！”
然后，所有宫女和内监退出，关门。
之后没多久，玉景帝面带怒色的出门。
虽然距离上一次，已经隔了几年了，但如今依旧是这样。
玉景帝说完，魏公公扫了一眼永寿宫内的宫女和内监：
走吧，跟咱家出去等吧。
都是老规矩了，还用我再下令么？
仿佛经过排练一般，殿内的宫女和内监，起身默默跟在魏公公身后走出寝殿，轻轻关上了门。
寝殿内再次回归安静。
跪着的蔺氏缓缓抬头，带着一次冷傲和决然：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她吗？
“陛下想知道的一切，臣妾已经说过了。”
玉景帝坐下，盯着蔺氏，眼神冷冽：
“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若是以往，朕也只是猜测。但今天，你的行为告诉朕，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
蔺氏眼神眯了眯，没想到，玉景帝这么敏感。
但他仍旧冷漠道：“臣妾不知道陛下说的什么？臣妾今天更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玉景帝冷声喝问：“杨临今日入宫查案，为何直奔到你永寿宫？”
蔺氏不紧不慢，声音清冷：“杨临办案自有他的想法，臣妾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来我永寿宫。”
“你不知道？”玉景帝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萍妃的案子，先查物证，再查经手人，什么都还没查呢，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在案子里，怎么审也不会直接从你这里审起！”
“杨临这样的人才，并不糊涂，什么线索都没有，他直接就审皇后，这不是胆大妄为？而据我所知，杨临并非这种莽夫？否则，他也不会是我大新国最会断案之人。”
“所以，恐怕不是杨临要来审你，而是你特意传召的他吧？”
皇后冷冷道：“恐怕陛下想多了。”
“我想多了？”玉景帝看向皇后：“整个后宫都知道，你怕池妃威胁你的后位。所以你召见他，拉拢他，甚至威胁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皇后心中一惊。
我确实威胁他了。
但又没有直接威胁他。
皇后冷笑着昂首：“杨临是陛下亲命的主审官，这样的人才，臣妾确实想拉拢他。但是威胁，陛下从何说起？”
玉景帝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杨临没有把柄攥在你手里，你自然威胁不了，但是陈明渊有！那个把柄，就是朕的萧妃！说，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自从听闻小恭子汇报完，就立刻很奇怪。
奇怪在两点。
第一，杨临突然去找皇后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第二，皇后竟然跟杨临提起陈明渊，虽然这看上去合情合理，因为皇后要拉拢杨临。但在杨临突然去找皇后，这奇怪的背景下，皇后做的每件事，都突然变得有深意起来。
经过晚膳，思考良久的玉景帝，确信了这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陈明渊。
皇后一惊。
玉景帝从进来到现在所说的一切，把他的逻辑已经表现很清楚了。
从一个错误的起点，竟然歪打正着推导出正确的结果，玉景帝这神逻辑也没谁了。
只不过皇后依然冷冷说道：“臣妾已经说过了，萧妹妹因为得了不治之症，死了。”
“不可能！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杨临提起陈明渊！”
“陛下，臣妾提起陈明渊只是想拉拢杨临。”
“朕不信！”玉景帝拍了桌子：“你还不肯说么？”
皇后迎着玉景帝盛怒的目光：“陛下还不肯相信么？萧妹妹得了不治之症死的！”
玉景帝愣了。
今天是多么好的机会。
可皇后还是不肯说。
但这更验证了玉景帝心中的想法。
当年的事，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冷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皇后的表情，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眼前这娘们的表情，竟然无懈可击。
“好，好，好...”玉景帝指着皇后道：“朕知道再逼你也没用...朕一定会自己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说罢，他一甩子愤而离去，走到门口时，开门都是拿脚踹。
哐啷！
这脚踹门声，传出去很远。
远处的宫女和小太监们立刻跪下，趴在地上，假装战战兢兢。
根本不用害怕，这么多年了，每次都这样。
玉景帝再一次怀着压抑的怒火，离开了永寿宫，回到养心殿后，他传见了一个人。
大内禁军统领，殿前安保工作最高总指挥，殿帅庞庆。
脸型如刀削斧凿般刚毅，又有着敦厚外表的庞庆，走路带风，时刻外放着气机，远远走过，就能震慑一切宵小。
这跟他职业有关。
作为大内禁军统领，他虽然有强悍的实力和极强的危机应变能力，但更多的时候，他不需要动脑子。
外放气机，威压全场就完事了。
当然在玉景帝跟前，就不需要外放气机了。
玉景帝也不希望他有多高的智力值，忠心就够了。
然而现在，玉景帝却对他的忠心有了一点点的怀疑。
“臣庞庆，参见陛下。”
殿前晚间的巡防非常重要。
这个时候受到陛下召见，也是常事。
庞庆一如既往的躬身施礼。
然而玉景帝却望着座椅后面的书法文字，背对着庞庆。
“庞庆。自我从景王时，你就跟随着我，在北境战场上也拼死救朕于乱军。朕对你的衷心一向不曾怀疑...”
庞庆一惊。
陛下今晚怎么突然提这个？
难道我最近工作懈怠的事，被陛下发现了？
天下太平了么？
晚上偷懒睡会觉，可以理解啊，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吧？
他沉吟着抬眼望了一眼玉景帝，然后抱拳：“臣对陛下的衷心，日月可表。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赴汤蹈火，也要替陛下办好！”
啥也别说了，表忠心就对了。
玉景帝转过身来，脸色微寒：
“我记得十七年前，我让你和五大高手暗中跟随陈明渊。陈明渊一个月都没有离开过镇妖司，可突然有一天，他出了一趟城。你告诉朕，他去了小青山。而且夜里五大高手尽亡。你给朕详细说说，那天到底是不是真的去了小青山？五大高手，到底怎么死的？”
庞庆突然浑身一颤，冷汗随之而来，但他立刻抱拳：
“回禀陛下，臣当日汇报过。陈明渊确实去了小青山。”
“那一次，陈明渊是去探查一个妖魔据点。不幸的是，有一个即将复苏的妖帝，还有几个实力不俗的妖皇。”
“陈明渊危险重重，五大高手被迫现身参与了那一战。”
“我到的时候，五大高手已经死了，陈明渊也受了伤。最后，臣和陈明渊联手，打散了妖帝之魂，阻止了妖帝复苏。”
“不过可惜，几个妖皇虽然受到重创，但还是逃了。”
“是吗？”
玉景帝冷冷地盯着他，这个扯淡的故事，当时自己竟然信了。
现在想来，那一夜，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那一个多月，玉景帝刚刚登基。
虽然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显然，对于萧妃，他不相信皇后和陈明渊所说的。
萧妃怎么可能死了？
陈明渊那个时候已经是八境，镇妖司有活死人，生白骨的灵丹，怎么能会让萧妃死掉？
灵丹都医不好的不治之症确实有。但就这么巧？
他隐隐觉得，萧妃没死。
一年前他去北境的时候，萧妃还活蹦乱跳，走后没几个月，萧妃就得了不治之症？
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藏在了某处。
这其中的原因，玉景帝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就害怕。
既然发生在避难期间，皇后一定知道，他问皇后，但皇后的口风很紧。
所以，他让庞庆暗中盯着陈明渊，他要知道陈明渊都去过哪里，见过谁。
陈明渊一个来月，都没有任何异常，这几乎让玉景帝都放弃了。
但就在这时，陈明渊却突然神秘地出了城。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真相终于就在今天揭晓了吗？
玉景帝有些激动，那一晚他一夜没睡。
但是庞庆带来的消息却是，陈明渊出去降妖除魔了，还受了伤。
玉景帝那会儿有点愧疚。
明渊为我大新国操碎了心，我竟然还怀疑他。
但他又让人盯了一个多月。
陈明渊的路线一向很规律。
打那之后，他虽然心存疑惑，但也知道，再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而且一直盯下去，容易惹得功臣心生怨怼。
于是他才撤了对陈明渊的暗中监视。
只不过今天，因为皇后的事，让他对当时庞庆所说的，第一次起了怀疑。
“臣所说的，句句属实！”
庞庆郑重的抱拳回禀。
玉景帝冷冷看着庞庆：
“陈明渊当晚见到的，恐怕不是妖帝和妖皇，而是一个女人吧？”
庞庆有些心虚地笑道：“陛下说笑了，陈明渊要是去见一个女人，五大高手又怎么会死呢？”
玉景帝眼睛一瞪：“正是因为这个女人，陈明渊不得不杀了五大高手！”
“这个女人，你也见到了！是萧妃！对不对？！”
这一刻，玉景帝拿出了他从未过的帝王威压，拍桌子，外加大喝！
帝王之怒的标准两连招。
庞庆顿时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玉景帝眼神微眯。
看来，我猜对了！
好你个陈明渊！！
好你个庞庆！！
然而庞庆喊了一声陛下息怒之后，立刻朗声回禀：“陛下，臣所说的句句属实啊。臣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联想到萧妃，会发这么大的火！”
玉景帝定定地看着庞庆。
你还给我装？？
但是庞庆太稳了。
稳到玉景帝看不出任何破绽。
玉景帝看着庞庆。
庞庆报以无辜的眼神。
他貌似忠厚的脸庞上，两只眼睛眨巴着，看着玉景帝，突然就变得很焦急。
一句话，破了玉景帝的所有招：
“陛下，您怎么了？要不我去叫太医，给您看看？”
“是不是最近练功走火入魔了？”
“哦不对，走火入魔这事，得叫国师。”
看你妹...
玉景帝一声吼：“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