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蒙离开了很久,我才伸出手去触摸那片晶莹的蓝色鳞片……
那滴珊瑚色的血液在琉璃瓶里闪耀着斑斓的光……
我黑白世界中,唯二的颜色……
一手一个,将它们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
我的脑中一直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到时候……他就真的死了。”
到时候?
到什么时候……
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
那是不是说,祁煜没有死?
是不是只要把心脏还回去,他就可以活过来?
可是……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我已经不是女巫了,因为魔药的作用,我彻底变回了人类……
而我也不是利莫里亚人,就算再做一份回退本源的魔药……
对于本来就是人类的我而言,恐怕也是没有作用的吧?
我突然有些沮丧,望着面前的海面,依旧没有头绪……
我甚至没办法到利莫里亚去,如果可以……哪怕再一次献祭,我也愿意换回他,可是……
我看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如果我不在了,他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沉溺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将鳞片和血液小心的揣进怀里。
我恍惚的站起身来,一抹蓝色却从衣服中荡了出来。
看着那枚水滴形状,落在自己胸前的吊坠。
过往的记忆突然袭向了我!
“快看,这是可以对着深海许愿的蓝眼泪,虽然其实它并不是眼泪,而是大海的化身,但是因为它的形状很像眼泪,所以我们都这么叫它。”
“许愿?就像你们过生日的许愿石吗?”
“那个啊,嗯……不一样,那算是祝福。而这个……算是大海给你的一个承诺吧?只要你想,大海就会倾尽一切为你实现愿望!”
“这么神奇的嘛?而且是不是有一点夸张啊……倾尽一切?”
“也还好吧,你有什么愿望能让大海倾尽一切都无法办到的?”
“呃,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收好了!丢失不补!”
“嗯!”
祁煜的声音和笑颜仿佛就在面前,可当我如往常那般向他伸出手去……
却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满脸泪痕,孤单的游荡在海边。
我颤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眼神中满是绝望触底的乞求。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我的声音而变得生涩而低哑,那么的难听……
曾经的快乐逝去,祁煜的离开,遗留下我满心的狼藉!
抚摸着胸前的蓝眼泪,我艰难的走向大海……
在海浪触及脚面的那一瞬,我虔诚立于海中央。
“广阔无垠的海洋,我曾经感受过您……我知道,万物有灵,海洋一定也有自己的意识!”
双手伸向一直悬挂在颈项上的——蓝眼泪!
我轻轻的将它摘下,郑重无比的托于手心。
“祁煜曾说过,这是可以向大海祈愿的蓝眼泪,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是一定要靠祈愿才能获得的,那我愿望只有一个……”
“请救救祁煜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回我的爱人!”
“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海神,不该为了我一个人,而放弃整片海洋!甚至……更是为此失去生命!”
“伟大的海洋,求您了,实现我的愿望吧!”
“无论是怎样的代价……我都甘愿!”
我低哑的声音在海风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
海浪翻滚着拍打岸边,发出阵阵涛声,那仿佛是海洋对我的回应,又好似无声的叹息。
微微颤抖着,我任由海风掀起我的长发。
我的身影在日暮将晚的海岸边,显得无比凄凉。
心中充满了对祁煜的思念和忧伤……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无力地跪倒在沙滩上,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唯一的希望也在这一刻崩塌,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如潮水般再次袭来,彻底将我淹没!
海风呼啸着,吹乱了我的发丝,我的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中显得无比凄凉。
然而,我的祈愿并未得到海洋的回应,只有那无尽的海浪好似沉默的叹息。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祈愿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
突然!
一瞬~
万物寂静……
那映衬着漫天玫瑰色云朵的湛蓝色海面,突然就平静到毫无波澜!
只有那么一小簇海花在我身边奔走游荡……
心脏处再次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空灵境界……
我没办法很好的形容,就好像……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和那片辽阔的海洋!
蓝眼泪突然自祁煜做给我的项链上剥离,安静的悬浮在我面前。
甚至无需我去仰望……
它就像一双眼睛,透过蔚蓝色的水滴,在认真的窥视着我的心!
我知道,这是大海对我的回应!
我的祈愿也愈发的坚定!
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祁煜的生命。
如果他也会像我一样痛苦的话,那遗忘一切,重新做回那条在海中称王称霸的自在小鱼……
也是好的!
只是这一次,希望他不要再轻易的付出自己的心了!
人类……陆地……其实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如果可以不受伤害的话……我更希望你可以永远自由的活在海里,再也不去接触陆地!
然而,海洋依旧沉默着。
只有那簇好似永不停息的浪花,不时在海岸线上翻滚游移,像是……
在做某种艰难决定的……那种犹豫!
就在我不知所措,也为自己没办法跟海洋交流而感到焦急的时候。
一道意识,就那么凭空涌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突然想起了莫桑海葬时,祁煜那不时眺望远方的神情……
原来,深海真的有自己的意识。
祂说:
——祂无法凭空造就一位神明……
——而代表海神的神之心此刻在我身上,就算祂真的回应我的祈愿,那最终付出沉重代价所能换回来的,也只是“祁煜”本身。
——即使如此……我也愿意吗?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我愿意!”
祂的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奈。
这一次,在那种奇妙的关联中,我听的无比清晰!
——这是违反自然的祈愿,代价高昂,哪怕你体内寄宿着神明的心脏,也无法轻易得偿。
祂的声音直达心底,似乎在陈述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不禁感到一阵绝望,原来所谓的希望竟然如此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