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自行车一路往馨御园那边去，经过十字路口，就看见小日时期留下那栋筒子楼下，围了好些个人。
    全抬头往上看，指指点点地，有人仰头喊着什么，陆川没太听清。
    但是，他却发现顶楼的楼沿边吊着一个人。
    由于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真切。
    “王哥，快点，前边出事了。”
    王魁安也发现了，也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没等到跟前，陆川飞快下车，紧跑两步，把车立到一边，仰头往上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我滴儿啊——这可咋整啊——”
    “好心人救救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撕心裂肺地哭声从里边传过来。
    陆川皱眉，眼看着孩子的双手紧紧扒着水泥的边沿儿，双脚不住蹬动，却踩不到东西，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七八岁的孩子，没多大力气，再害怕，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王哥，你赶紧找电话报警。”说了这么句话，陆川挤进人群。
    “小伙子挤啥挤。”
    “这孩子估计够呛......”
    “孩子，别怕，叔叔马上就来！你别乱动！”朝上边喊完，
    冲哭嚎的女人大声说道：“钥匙！家门钥匙！”
    “钥匙放屋里了，孩子把门反锁了。”
    “那撬门啊！在这哭啥！”陆川急得不行，底下这些人以为他是小孩的亲属，纷纷说：“赶紧的吧，一会儿孩子没劲儿了。”
    陆川也懒得问，直接往楼上跑。
    小日时期建的筒子楼一层四五家，共用一个厨房，过道里堆满了各种箱柜、大葱青菜的，墙上也挂着兜子袋子的，乱七八糟的。
    他一口气跑上楼，找到房门，他狠狠踹了墙一脚。
    住了好几家，就这一家在 房门外安装了推拉门，大门上一把大锁锁得结结实实，没有钥匙要想办法别开，或者用锤子给敲坏，估计也得一会儿功夫。
    这段时间不论长短，他都不敢确定能保证救得下孩子。
    他又跑下楼，楼下围的人更多了。
    “上去两个人，拿斧子，把门锁砸开。”
    “大叔大爷大妈大姑们，赶紧回家抱被子，铺这地下。”陆川指了下孩子的下面。
    人群开始动起来。
    孩子的妈又哭了两声，哭得陆川都心烦。
    “大嫂，你别哭了，告诉孩子我们在想办法救他，让他坚持一下！”
    王魁安报警回来，“怎么样？”
    “楼上不行，邻居家也没人，只能想别的办法。”
    陆川说话的功夫，瞄到三楼的窗户好像有人影晃动。
    “王哥，等会你让人往底下铺棉被，我再上去试试。”话音没落，陆川已经窜出去，进了楼。
    他两三级台阶那么跨着上楼，找到三楼的住户，使劲敲门。
    足足敲了两分钟，里边才传出一声慵懒的，“谁呀！能不能轻点敲？睡个觉也不行。”
    门打开，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一手搭在门框上，上下打量陆川。
    “找我？啥事？”
    “让我进去一下，我有要紧的事。”
    “啥事啊，我又你认识你，在这儿说吧。”女子挡住陆川。
    “大姐，人命关天，你先让我进去，等会再说......”
    陆川着急，话没说完直接扒拉开女子，闯进卧室，却发现窗户焊着铁栏杆，根本拆不下来。
    “哎，你谁啊，大白天进我房间想干啥！”女子挡在陆川跟前，陆川抬手将人挡开，什么也没说，直接跑到旁边的房间，敲门。
    不知道有没有人，敲了半天，才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大爷，开一下门！”陆川心急如焚，他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只能祈祷孩子再挺一会儿，再多挺一会儿！
    门开了。
    “大爷，借你阳台用一下。”
    还好，阳台没封，陆川弯腰朝旁边看过去，孩子的脸憋的通红，双手指尖已然见了血色。
    “孩子，坚持住，叔叔来救你了。”
    王魁安也上来了，呼哧呼哧地，“陆川，能行不啊？”
    “行不行都得行。”
    “小伙子，这个用不？”
    大爷拄着拐杖，递给陆川一捆绳子。
    顾不得说谢，陆川把绳子在自己腰间缠了两圈系上。另一头捆上一根木头方子，然后横在门里。
    “王哥，你就这么拿着，保证木头横着。”
    “放心，我明白。”
    这时，下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又一声哭嚎。
    陆川抬头，发现孩子一只手已经悬空：“孩子，叔叔来了。”
    说完，扶着爬上去，双脚踩着阳台边沿，踮着脚尖往上够。
    可是怎么够手指尖跟孩子的脚都有一手掌的距离。
    “叔叔，我坚持不住了。”七八岁的小男孩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属不易，孩子绝望的哭腔令陆川焦急不已，他低头看了眼堆满东西的阳台，仰头大声喊道：“别怕！叔叔马上抓住你了。”
    话还没说完，孩子已然支撑不住，松了手，身子翻了个个儿，头朝下往下掉。
    陆川猛地抓住孩子的脚，自己的身体被外来一带，也朝下跌去。
    一大一小下坠的力量，带动腰间的绳子猛地抻紧，陆川险些喘不上气。
    显然绳子另一头的木头卡住了或是王魁安抓住了。
    两人倒挂楼外，他一双手紧紧抓着孩子的脚脖子，腰上的绳子勒得越来越紧。
    “陆川，放心，我抓着绳子了。”王魁安的喊声却没让陆川安心，他担心的不是绳子另一端，而是搭在阳台沿儿上这块，能禁得住俩人多久，谁也说不准。
    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
    楼下也有人反应过来，“上楼帮忙啊——”
    有大娘还瞄着陆川的位置挪铺在地下的棉被。
    孩子晃了两下，哭了：“妈——”
    下边紧接着也跟着哭起来：“儿子——”
    陆川的手紧紧地抓着，不敢松一分劲儿。
    这个姿势时间过得实在太慢，可能过来半天，也可能很快。
    上边响起多人的说话声，他听出有陈队、有王魁安的，之后有人拉绳子，有人拽腿，往上拉。
    衣服掀起，腰间的皮肤蹭在阳台的水泥上，生疼生疼的，但他的手没松过丝毫。
    直到双脚落地，孩子被人抱过去，他的双臂仍机械地保持着伸直的状态。好半天，才缓过来。
    “孩子没事吧？”
    他顾不得自己，先询问孩子。
    孩子妈已经上来，抱着孩子就哭，比孩子哭的厉害多了。
    “放心吧，没受伤，你怎么样？”
    王魁安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上上下下的打量陆川。
    “我有啥事。”腰间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