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误会
作者:牙鸟山人   争龙记最新章节     
    绿豆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当着宁不惑的面修脚指甲,但她受过红蝶的教育,知道在外面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应该如何懂礼仪地跟人打招呼。
    所以,这一会她的注意力不在宁不惑身上,而是准备跟主座的陈铭打个招呼——这位再怎么说也是皇族,虽然是他国的还是质子,但对他失了礼仪,也会掉了自己的份。
    绿豆当时真的在想这些。
    所以,当宁不惑从玉佩中取出春风剑,朝着席中那女子刺去的时候,绿豆什么反应都没能做出来——天地良心,她还能做什么反应?她甚至都不是修者!也没学过武。
    而宁不惑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朝人插一剑?
    实在是那女子的杀气磅礴,几乎已经将宁不惑压得喘不过气,基于条件反射,或者说武者的反应,他拔出了长剑,下意识地做出了先下手为强的判断。
    而那女子就那样看着宁不惑,即便宁不惑做出如此行动后,也依然如此,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弹一下。
    是了,手指。
    宁不惑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可以说是他此时能做到的最好,但当他的剑尖将要刺入女子胸口的时候。
    她轻举右手,只是用食指和中指,便夹住了宁不惑的剑。
    磅礴真气从剑尖传回,宁不惑立刻便知道。
    她是渊海境!
    京城的渊海境这么不值钱吗!
    宁不惑心中一怔。
    这女子还不是一般的渊海境,章隽自不必说,之前他杀死的公孙白初入境界,也不如闻人带刀,而她的元气醇厚,比闻人带刀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此前宁不惑已梳理过藏形境与伏波境的特征,而渊海境,他如今也算是理解。
    渊海境,灵台锦鲤将褪去凡鳞,还我本真。在渊海境,修者的最大追求就是归元,即回归本始,是生命层次的变化,几乎可以称之为重生。在渊海境之前遗留的任何暗伤旧疾,在进入渊海之后都将不是问题。因为渊海境在突破的时候得到的恢复力是难以想象的。在进入渊海后,骨骼,肌肉,皮肤,毛发全都会变得幼儿化——并不是变得脆弱,而是“崭新”。
    在此之后,渊海修士与大多数疫病都将绝缘,也不会再为五谷轮回与肉欲之苦所主导,之前也说过,女性也会得到斩赤龙的裨益。
    眼前的女子,就是宁不惑遇到的第一个女性渊海,也是他目前遇到过最为强悍的渊海。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嗡——
    春风剑颤动着,润物劲下,剑鸣犹如春雷阵阵。
    黑衣少女眯了眯眼,松开手指,再一弹,将春风剑弹向一侧。
    虽只是轻轻一弹,宁不惑便感到犹如千钧力一般,令长剑不受控制,原本绵延不绝的润物劲也遭此打断。
    宁不惑闪转腾挪,回到原地,而女子身上的杀气也忽而消失,两人就这么打了个招呼,叫周围人瞠目结舌,也不知道刚才这算是发生了什么,却又引起了另一阵猜测。
    啪,啪,啪。
    位于主座的陈铭鼓了鼓掌,端起了酒杯:“宁少侠好身手,这杯我敬你。”
    宁不惑摆摆手,知道这时候,绿豆才转过头来,发觉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满眼都是“你他娘发什么疯?”。
    宁不惑也没有办法给绿豆解释,只是冲那女子抱了抱手:“不惑冒犯了。”
    那女子自始至终基本只动了动手指,这一次也亦同,她晃了晃手指,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想杀你,你不动手,反倒出奇。”
    她并没有避讳自己方才对宁不惑显露杀气的事实,反倒让宁不惑免了解释的麻烦。
    绿豆眯着眼睛,嫣然一笑:“不知安乐王这又是何意?您请奴家来,又对奴家的相好下此毒手?”
    她也很聪明,明明先出手的是宁不惑,到她嘴里,就变成了安乐王的人“先下毒手”。
    陈铭哈哈大笑,摆了摆手。
    “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黑小姐并非我府上之人,只是我请来的客人罢了。诸位不是想见书院内院的弟子吗?那么今儿便见到了,这位就是,黑葳蕤小姐。”
    内院弟子?
    宁不惑心中一惊。
    而绿豆更加震惊,脱口而出:“你就是掌柜的未婚妻?”
    “什么?”宁不惑九十度转头,更加震撼地看向绿豆。
    黑葳蕤用筷子轻敲酒杯,一阵空灵之声在楼船上回荡,压住了宁不惑与绿豆的声音,也将他们的心情平复。
    她并不在意绿豆的脱口而出,而是淡淡地看向宁不惑。
    “枪呢?”
    宁不惑看着她,眼中恬淡犹如忘却了世间一切情感,即便在旁人提及许祈阳时,她也不面露一点波动,令宁不惑不禁怀疑,她真是祈阳的未婚妻?
    半信半疑中,宁不惑抬手将长剑收回,反手将长枪取出,那斑驳的痕迹,半点也伪造不出,黑葳蕤看着这杆枪,点了点头:“确是野火不假。”
    “那么。”她伸出手。“交还给我吧。”
    “……什么?”宁不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祈阳是我未过门的上门夫婿。”黑葳蕤冷冷地说。“他的遗物,理当为我所用。”
    宁不惑摇了摇头,道:“并非这个道理,野火枪的归属,再怎么说,也应该属于祈阳的家人,而他的父亲将这杆枪给了我,那么于情于理,它的主人都是我不假。”
    “一派胡言。”黑葳蕤站起了身。“你道这枪是许家人给你,可有凭证?”
    “凭证?”宁不惑想了想,许伯伯的确没留下什么,但他也没想过会有人要自己出示什么凭证,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呵。”黑葳蕤怒极反笑。“装不下去了吧?我早已知道,你与那盗墓的贼子是一丘之貉!”
    啊?
    宁不惑满脑袋问号。
    他是章隽的同伙?这胡话又是从何说起?
    他正欲解释,却见黑葳蕤已不能保持冷静,一伸手,便朝自己袭来。
    “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