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佳意趁机拉开云起劝道：“好了，你爸爸受了惊吓，你也受了伤需要治疗，赶紧去把他请出来，别在这儿跟长官斗嘴。”
云起自己本来也不占理，只能先去开门将父亲迎出来，道：“爸，没吓着你吧？”
“吓着？我云昆纬纵横商场几十年，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事能把我吓着！”
老头子出来见儿子满身是血，顿时一改之前养生形象当场就发了飙：“你们怎么搞的！不是总跟我保证万无一失吗？看看把我儿子伤成什么样了！”
毕竟也是从前能在七人议会上占个座的大人物，平日里忙忙碌碌不太善于直接表达关心和亲情，但发起脾气来自有股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周围的士兵都有点儿发怵。
就连刚刚敢正面硬怼虞佳意的聂锋都缓了脸色，劝道：“云老先生，我很抱歉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可请您相信，整个守望堡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
“安全？安全到把我儿子弄得一身是伤，把我的佣人全都乱枪打死？”
云昆纬不肯买账，坚持道：“既然那些人已经知道我在这儿，都打过那么多次了，为什么就不能换个地方躲一躲？不行，我要回家，今天我必须回家！”
“请您稍安勿躁，今天的事我们会做全面反思和调查，进一步加强安保措施。”
“我看还是算了吧，每次人家过来都要死人，不是你们的兵就是我家的佣人，虽说末世里人命不值钱，但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也会内疚的好吗？要不你就告诉方乾把我交给他们，这样你们轻松了，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您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大元帅，但现在还请您待在原地，我会安排人尽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这是个颇有脾气的军人，没想到面对云昆纬居然如此低声下气，云起不由得高看了父亲一眼，他到底是预知到了什么才让方乾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保护起来？
打扫战场是个相当麻烦的事儿，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好在别墅足够大，前厅虽然毁了，其他房间仍可暂住。
云起把父亲送回卧室，自己也包扎清洗了一下伤口，云昆纬见没有旁的人在，突然吩咐虞佳意到外面守着，关上了门。
父子两个在面对面坐下来，他眼神奇怪地看着云起，问道：“你真是我儿子？那场车祸你没死？”
“如假包换！”
云起拍拍胸脯，道：“你要还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滴血认亲！”
“滚！”
老头子一巴掌拍在云起脑门上，正色道：“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得叮嘱你两句，你给我好好记住了！”
云起赶紧正襟危坐，道：“有事儿您吩咐！”
“我知道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站在玩家的对立面，但并不是所有跟你站在一个阵营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盟友，因为有的人不是做了相同的选择，而是没得选，你明白吗？”
云起怔了怔，不答反问道：“爸，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该不会也是在装傻充愣吧？”
云昆纬哼道：“这儿附近全都是方乾的人，我要是不装装样子，能活得这么自在吗？”
“方乾……大元帅？”
云起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脱口道：“爸，他可是蓝星人类最大的守护者啊，还救过我的命，你怀疑他？”
“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坐下！”
云昆纬呵斥一声，待儿子重新坐下来，接着道：“守望堡戒备森严，除了20位强大的首领之外还有泰坦智能坐镇中枢，外面的人别说攻进来，就连混进来都十分困难，可我在这儿已经遭到了四次袭击，每一次都有我身边的人死去，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这……”
云起并不蠢笨，只是从来不擅用恶意去揣测他人的行为，更何况是方乾这样的人类领袖。
如果现在说这些话的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可能会嗤之以鼻毫不放在心上，但偏偏是他的父亲，那便由不得他不往深处去想。
数次袭击，每一次都能杀死一两个个云昆纬身边的老人，再补进来的佣人必然是经过守望军严格筛选，当然也会是他们的耳目。
以保护之名，行囚禁之实，这就是父亲想要表达的意思。
默然片刻，云起开口道：“爸，你先别着急，等我见到大元帅一定跟他好好提一提，早点接你回家。”
云昆纬点点头，又问：“你不在的时候，我把云氏交给了你姐姐，你心里可有怨言？”
“怎么会？长姐如母，更何况我对生意上那些事儿既没本事也没兴趣，云氏在姐姐手上最合适不过。”
“你不介意就好，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平日里多帮衬帮衬你姐，除了你俩姐弟和虞佳意之外，谁也不要轻易相信。”
“……”
几年未见，云起还想着能否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让他有一些机会能够膝前尽孝，没想到父亲直接下了逐客令。
老头子果然仍是当初那个冷漠严厉的大家长，还不如装疯卖傻时可爱。
云起不敢违逆，只好起身告辞。
云昆纬目送他关上房门后，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
“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对希望自己不知道你不是我儿子。”
“我的儿子，已经在车祸里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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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并不知道背后老父亲又说了什么，出门找到虞佳意道：“我想见见大元帅，需要预约吗？”
“别人当然需要，可你不同，大元帅一早就吩咐了，等你见完父亲之后肯定会提出见他，所以今天随时恭候。”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把你爸爸关起来，你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当然会愤愤不平地找他理论。”
虞佳意本想他抬手捏捏他的脸蛋，可见他仿佛心情不好，便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见到，你也别太钻牛角尖，聂锋他们会查清楚的。”
当然，云昆纬的确是遭遇了危险，但守望军的战士却实打实付出了生命，如果按父亲所说连这些牺牲也在方乾的许可范围之内，那大元帅的为人就跟云起想象中比起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世为人，云起也不是个仅凭谁一面之词就做出决断的人，哪怕说话的是这辈子的爸爸。
他想了想，看着周围还没人过来，低声问道：“虞姐，你也觉得大元帅这样对爸爸算是囚禁吗？”
虞佳意不以为然地笑道：“小伙子，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的，譬如这种事呢，一方只要把另一方伺候舒服了就算是两厢情愿，可若是伺候得不够周到或是价钱没谈妥，人家就会觉着你是强制的。”
“……”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话听起来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两个人去跟守备部队打了个招呼，得到许可离开现场，驱车赶到守望军本部大营。
虞佳意退役前本就是这里的高级军官，末日降临后又成为了20位副本首领之一，权限极高，门卫只是简单做了例行检查便放行通过。
营地面积极广，军容鼎盛、气氛肃杀，只是相比起从前少了很多高能和高科技武器，更多的是回归到比较古早的格斗和射击训练上。
即便如此，云起也实在很难想象究竟得是怎样一支玩家队伍才能攻克这样的副本。
百人团？
不，起码得是千人团才行。
方乾所在的办公楼是一栋20层高的大厦，看楼下值守警卫的气势，可想而知这栋楼里必然还有其他首领驻防，并且大概率不止一位。
云起站在下方仰望高楼，突发奇想道：“有没有可能直接把这栋楼炸塌了，里面的人也就都没了？”
旁边的警卫刚刚还目光热切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少年英雄，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像是见到个傻子。
虞佳意也乐道：“开什么玩笑，副本内的特定建筑物也是受到光环加成的，如果说世上存在什么能够把这栋楼炸塌的武器，那抢过来请泰坦研发复制一批，分分钟就把那些玩家灭了。”
建筑物也有光环加持？
云起撇撇嘴，又见警卫提了个铁箱子过来，对虞佳意道：“老规矩，请把随身武器放进来。”
虞佳意把两支刀筒丢进去，旁边云起琢磨了一下，他身上有哀伤剑和破晓枪，但两件都是泰坦神器，随随便便交出去是不是不大好？
哪知警卫压根儿没理他，收了虞美人的武器就默默退开。
云起跟着往里走，竟没遭到阻拦，不由好奇道：“是我身份太尊贵，还是我的武器太尊贵，为什么他们光收你的不收我的？”
虞佳意淡淡道：“都不是，仅仅是因为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连一丝伤到方乾的可能性都没有，带不带武器并没什么差别。”
“我……”
云起意识到这可能是实话，但未免也太伤人了点儿。
昨天还在外面大杀四方的绝世首领，回到中都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