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

    在目不转睛的俯视之下，万平的一双手和脚，老是暗自缓慢挪动着，好像多停息一会将会动惮不得似的。紧贴藤椅靠背的腰板，时常不忘要挺得笔直一些，脑袋却越埋越低，眼珠时不时上翻，仿佛是窥探有没有被对方目光所注视。

    庶盶又开始一字一顿道：“说你万平纯粹就是个聋子和瞎子，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晓得，你自己的每一个言行，究竟该承担什么责任和享受什么利益。所以，无论事前或事后，你这用豆渣和泥浆粘糊的脑袋，只能听凭别人清算彼此一言一行的账务。所谓‘要得弟兄亲时常要把账清’，你连一言一行算账的依据都梦不知天，完全就是一个只知道制造矛盾、不知道化解矛盾的罪魁祸首。所到之处，就是一条地地道道的祸根，你还有啥脸面和资格，在弟兄姐妹、父母亲友面前摇来晃去的？

    “特别值得为你庆幸，庆幸你在这个世上闯荡时间不太长。要不然的话，你一个头脑发热的举动，葬送你以后几十年事小，因此而拖累子孙后代，成为侄儿侄女、邻里街坊眼中的现世活宝，兹事体大！

    “在此之前，你恶意害我多少次停产？你应该承担多少责任，你算得出来吗？我说你应该承担两千元损失，你不敢说一千九；眼下，我加工藤椅的材料堆积如山，如果我说你应该承担三千元的损失，你万平只得认称。否则的话，我们就来一笔一笔的，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翻番！

    “我的孩子读书，要吃要喝、要接要送。我往你这里跑，必须高额临时请人照管孩子，每跑一次算20~30元钱的额外开支，说得过去吧？另外，我每跑一趟，场地、资金利息、经营损失，还有误工、生活、车旅等等，每一次仅仅算50~60元钱，你没二话吧？

    “你别说本人没给你情面，几天之前，我让你把预支的钱和骑走的车送回去了事，我算做到了仁至义尽吧？今天，我到你这里来是第二次，仅仅只计算一个误工外加车旅共计30元钱。这是为什么？

    “我若现在就要你赔偿几千几万的损失，一来自己还真不好意思，二来道理上也有些说不过去。但是，我跑的次数够多了，耗费的时间够长了，所占的道理够充足了，那就另当别论啰！你休得坐井观天，别以为本人永远都只会对你仁慈。到了条件成熟的时候，你几千元、几万元甚至几十万的钱，我是理直气壮的当仁不让，这就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又不怕你万平没有钱。你万平是加工藤椅的，我是经营藤椅的，以工抵债天经地义。有你万平这颗摇钱树，而且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杀鸡取卵也为免夜长梦多！只要你命长，不论是十年仰或是五十年，我保证你有用不完的竹子和藤子！”

    万平早已彻底丧失了四目坦然相对的勇气，最多只剩偷偷瞄上小半眼的底气。尤其是一双脚，与庶盶的脚相距空隙本来就狭小，好像怎么放都不合适。庶盶俯身审视着万平的一对眼珠：“说你不懂世事、不懂他人、不懂你自己，是因为你完全的南辕北辙，将别人早已弃之不用的东东当法宝，主要体现在拼命为自己贴上小人的标签。

    “你甘当小人也就罢了，还念兹在兹的惹是生非，四面八方给你自己树敌。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当面对贼人与小人时，两害相较取其轻，人们大多宁愿让贼人惦记也不愿让小人惦记。凡念念不忘玩诡诈耍心计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沦为六亲不认、言而无信、口蜜腹剑、反复无常的小人，人们从来都是对他们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