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陷入安静。
陈禄修脸上的怒意，肉眼可见的增加了。
“石坚，你这臭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石坚摊开双手。
“见花魁不用花钱的？那是花魁啊，又不是最低等的娼妇，出场费不低的。”
陈禄修怒道：
“本官不是已经答应给你们一贯六了吗？”
石坚咳嗽一声。
“那是我们的酬劳，是我的钱。”
“我不可能掏钱替官府办事，一个子都不可能掏。”
这句话让知州大人看起来犹如一只炸毛的蝗虫。
“本官是好心让你们积攒一点经验，将来当官也有帮助，你这小子还不领情？”
石坚表情认真，朝着陈禄修拱了拱手。
“大人提携之情，石某自然是心领的。将来若有能力，也必然回报。”
“但大人是大人，官府是官府。既然为官府办事，就不可能用我自己的钱去办事。”
姜唐佐总算把石坚捂嘴的手拉下来，急声道：
“我出，我出还不行吗？石兄，咱们快去吧。”
石坚瞪了一眼姜唐佐，怒道：
“你家里给你钱是让你来学习的，你拿钱去青楼玩？”
“闭上嘴巴滚一边去，要不然以后别和我说话。”
姜唐佐委屈的闭上了嘴巴。
片刻后，两人被轰下马车。
姜唐佐无奈，对着石坚道：
“石兄，我感觉我今年的律法科怕是只能得个下下了。”
石坚哈哈一笑，吹了一声口哨，顺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小袋子。
这重量，让他心情大好，于是就一把揽住了姜唐佐的肩膀。
“走，我们喝酒去。”
两人沿着街边的青石路，勾肩搭背的往前走着，引来路旁不少姑娘的热情招呼。
“两位公子，进来玩啵？”
“公子，我们家的姑娘身段是最好的，最爽的咯，进来看看嘛。”
姜唐佐明显有些局促，眼睛慌乱的往左右一瞄，又赶紧锁定脚下。
他低声对着石坚道：
“石兄，你这样和知州大人谈钱，真的好吗？”
石坚不以为然。
“不谈钱难道谈感情？谈感情的话，你家全部产业都拿出来，也未必够一次感情的。”
姜唐佐似乎有些不太同意，但没有说出口。
“可是，他是我们的老师，又是知州大人，忤逆他实在是……”
石坚咳嗽一声，语重心长的对着姜唐佐道：
“小姜啊，你将来一定要记住一个道理。当官了，为朝廷办事是理所当然，但要是拿自己的钱来给朝廷办事，那就是纯纯的半脑了，懂不？”
“你想啊，你拿钱给朝廷办事，那你亏了，肯定想捞回来，对吧？”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你能怎么捞？只能想办法从自己的官位上捞。”
“恭喜你，到这一步，你就已经踏入贪官的行列了，甚至有希望青史留名，成为一个超级大贪官呢。”
“所以啊，为了防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咱们从最开始就绝对不能拿自己的钱来给朝廷办事，懂波？”
姜唐佐似懂非懂的点头，一直走到弄玉楼的面前才回过神来。
“石兄，其实你就是抠门而已吧。”
石坚抬手就给了姜唐佐屁股一巴掌。
“就你话多，进屋！”
两人站在青楼门口，早有小厮非常热情的迎上来。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这弄玉楼自成一院，面前是一栋看起来颇为典雅的小楼。
一阵阵乐器声传来，加上空气中的脂粉香气，顿时让姜唐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几名花红柳绿的姑娘倚在二楼栏杆处，朝着两人挥舞着手绢。
石坚左顾右盼，见状笑着朝姑娘们挥手致意。
姑娘们忍不住捂嘴娇笑起来，娇躯连连颤抖，美好身段毕现。
姜唐佐看着其中最为丰腴的一名女子，一时间连路都忘了走。
那女子见状娇笑不已，身躯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石坚感慨一声。
“好一个有容乃大。”
女子突然一声娇呼，手中的绿色手绢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姜唐佐的脸上。
姜唐佐好像被使了定身术，直接不动了。
石坚耸了耸肩膀，从袋子里拿出一小锭碎银。
“好活，当赏！”
女子赶忙一挺身，银子准确无误的落入领口之中。
顿时，她的笑容变得越发迷人。
“这位公子，奴家这就下来。”
石坚摆了摆手，从姜唐佐的脸上扯下绿色手绢。
“我不点你，就当是买这条手绢的价钱。”
两人走入一楼，这里有几处雅座，三五客人，和几名青楼女子坐在一起轻声谈笑。
“两位是在雅座还是去包房？”
目睹了刚刚的情形，小厮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恭敬了不少。
石坚哈哈一笑，将一手铜钱塞入小厮手里。
“我们来见韦月儿姑娘，要多少钱？”
小厮露出为难的表情，道：
“不瞒公子说，韦月儿姑娘其实很受欢迎，所以……”
石坚一把将钱从小厮手中抢回来，笑眯眯道：
“你继续说。”
小厮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石坚。
“公子，你……”
石坚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收钱就要办事，办不到事你拿什么钱？”
“当然，你要是说钱不够，那我们兄弟两转身就走。”
小厮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石坚的手。
“不瞒公子，其实别的姑娘也很不错的，就好像刚刚那位海浪姑娘就……”
“我们走。”石坚拉着姜唐佐，转身就走。
三。
二。
一。
“公子且慢！”
石坚精准停下脚步，旁边的姜唐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回过神来，一位浓妆艳抹的老鸨站在不远处，身边是刚刚那位手绢的失主海浪姑娘。
“公子何必如此急切呢？若是真想要见月儿，其实也不是不行。”
石坚道：
“怎么，月儿姑娘有约？”
老鸨笑吟吟的凑过来，说道：
“是呀，今日确实是有贵客。当然了，如果公子能……”
“告辞。”石坚拉着姜唐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弄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