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一朝攥书天下知
作者:醉酒枕红颜   回到汉末篡江山最新章节     
    今日郑玄授课,授的内容是《论语》,来听课的,羊安保守估计怕是不下有百人。这之中,北海高密的张逸、北海剧县的刘熙都是早已成名的大儒,还有像山阳郗虑、鲁国刘琰、乐安任嘏之类远近闻名的青年俊杰。

    因为前一天纵饮阔谈,羊安众人来的时候,此地早已是人头攒动,便只能随便找了空处席地而坐。

    那孙乾还没坐稳,便已感叹道:“郑师不愧是天下经学正宗,往来听课者竟如此之多。”

    羊安看着孙乾的样子,回想起几年前自己初次听课时的心情,正和此时的孙乾一般模样,然而此时则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国渊自豪道:“正不正宗不好说,只是如此经学盛况,别处可不多见。在这东莱,却是只要郑师开课,这人嘛,便只会多,不会少。”

    “不错,怕是昔日陈师(陈球)、马融公门下,也是难得一见。”管宁接口道。

    王烈刚待开口,却有弟子示意大家安静。抬头望去,只见郑玄一身儒袍,端坐正中,这便是要开始了。方才还是熙攘的周遭,瞬间落针可闻。

    《论语》并不难,后世近二千年的时光里,都是作为启蒙读物。郑玄讲起来却是扬榷古今,在座的也是听听津津有味。

    当说道《论语·八佾》定公问孔子时,羊安却出了神。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羊安心道:后世常以三纲诟病儒家,却不知董公之前的儒家学说认为君臣关系是对等的,光这《论语》之中便有三处提及。定公问孔子是一处,《先进》中又有季子然问,孔子对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卫灵公》中又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可见孔子提倡的是君怎样对待臣,臣就怎样对待君,而不是君为臣纲。包括之后的荀子也说:从道不从君。孟子则更激进,说: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甚至还说了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话放在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惜后世之人不明就里,人云亦云,完全曲解了儒家主张。

    正出神间,郑玄今日已授毕,却听他说:“羊安今日可在否?”

    “先生,弟子在此。”

    众人皆不明郑玄此间为何要找羊安,顺着羊安的声音回头看去,却见羊安坐在最后。

    郑玄看见羊安所在,笑道:“平日里便是要坐头前,今日为何坐在末尾啊?”

    羊安被他问的好不尴尬,良久才蹦出一句:“禀先生,弟子今日,起晚了。”

    这一句却是把今日听课众人引得哄堂大笑,幸好,郑玄并无意刁难,只说道:“你且上前来。”

    待羊安整理了衣衫,走到前头,却见郑玄手中递过几卷竹简,说:“前几日收到卢子干书信,附同此简,乃受托汝师蔡邕转交于汝。那卢子干信中对这《标点解注》可是赞不绝口。”

    羊安忙接过书简,却听郑玄又说到:“汝所攥之书,吾观之亦惊叹不已,此标点实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看来老夫数年所注之古文经书便是要重注了。”

    郑玄这一番话,底下却是一片哗然,众人又奇又羡。奇的自然是这标点为何物竟让郑玄说要重新注解古文经书,羡的是这羊安何德何能居然得蔡邕为其注梳、得卢植如此推崇。

    羊安打开书简,内容正是标点符号的种类及用法。蔡邕当年提议把标点的具体用法写成书,羊安只是把所有标点罗列出来,并写上具体作用便交给了蔡邕。如今看到成书,蔡邕不仅自己又做了一遍用法解释,甚至将古文中容易因断句造成曲解的句子拿来举例,来说明标点的应用方法。而书末那醒目的羊安攥、蔡邕注,更是让羊安感受到蔡邕对自己的拳拳关切,他这分明便是借自己的名声来拔高羊安的名声,顺道还拉着老友卢植下水。

    当然,今日郑玄借授课的机会,推广此书,一来这标点,确实标新立异又大有用处,二来当着上百儒生之面也是未尝没有为羊安扬名的用意。想到这里,羊安对郑玄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标点解注》一书于我等学者大有助益,诸位不妨寻了羊安抄录一份。今日便到此处,都散了吧。”

    众人闻此,纷纷起身,向郑玄拜了礼后,却又是把羊安围了个水泄不通。待看了那《标点解注》之后,皆是叹为观止。至于抄录嘛,却已被国渊抢先预订了。至此羊安于士林之中名声大起,而后此事直达天听。

    数日后,洛阳北宫天禄殿内,灵帝刘宏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的书简,片刻便笑着说道:“看来,这羊安不止有见识,还颇有些奇思妙想,做此标点,料他才学也是不差。说起来,这小小标点,看着平平无奇,实则用处颇大。”

    “老奴也是看着觉得好,却也说不上如何好,便呈上给陛下过目。”正说话的是中常侍吕强,早先那王甫在光和二年四月便被诛杀了。

    “吕强啊,你莫要在朕面前藏拙,朕还能不识得你?”刘宏放下手中书简,又说道:“朕心仪那羊安许久啊,吕强,朕若用此人如何?”

    “回陛下,此事怕是不妥,那羊安不过十三岁少年。”吕强小心的回道。

    “如何不妥,朕闻先秦时,那甘罗十二岁,便已是上卿。”刘宏见吕强反对,倒没什么不满,吕强一项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刘宏事有不决常找他询问。

    “回陛下,那甘罗虽十二岁拜为上卿,却有出使赵国之劳,谋得十数城之功,此非羊安可比。若那羊安确有真才实学,终有御前对奏之时,陛下又何必急于一时。若操之过急,老奴唯恐揠苗助长了。”吕强回的也是有理有据。

    刘宏思索片刻道:“确实不宜太过着急。此事你做的好,等退下了自去少府领赏。”

    “奴婢叩谢陛下。”吕强说完便是向刘宏一拜,“陛下,这书?”

    “这书亦不宜操之过急。”刘宏自然知道吕强问话的意思要不要推行书中的标点,他虽然觉得标点好用,但骤然推行,恐怕会引起朝廷正常运转的混乱,不如让它在民间流传一段时间,待大家熟悉它的用法之后,再做推行,也是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