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酒盅会友唱音悲
作者:醉酒枕红颜   回到汉末篡江山最新章节     
    今日何府的宴席实无要事相商,不过是幕府内的一次“聚会”,其目的恐怕也仅止于彼此间拉近关系。毕竟在座的不是任职于大将军府,便是受过何进提携。然羊安的到来却让这次“聚会”又多了一层意味。毕竟在座的皆非等闲,多少能猜出何进的拉拢之意。

    最先向羊安敬酒的是蒯越,只闻他道:“久仰都尉大名,今日只见实乃平生之幸,此杯,下敬都尉,请”。说罢,将爵中酒水一饮而尽。

    羊安见状,也不扭捏,回一声“请”,亦满饮一杯。

    酒罢,蒯越又道:“都尉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南就聚奇谋一战而定南阳,越替荆州百姓谢过都尉。”说罢,拱手便拜。蒯姓作为南郡望族,其世居中庐,而中庐又紧邻襄阳。一旦南阳失陷,襄阳作为南阳通往南郡的门户,未必不被波及。他此刻言辞恳切,实真心诚意,全无作伪。

    那蒯越虽生得魁杰雄姿,羊安却晓得他实为智谋之士,忙道:“异度先生言重了,南就聚之胜,皆因皇甫将军调度有方,全军将士用命,非安一人之功。倒是早闻异度先生足智多谋,改日还当向先生讨教。”

    蒯越闻言,连道不敢。一旁鲍信却道:“居功而不自傲,叔兴果有祖上风范,来,某敬汝一杯。”

    说起来,那鲍信虽与羊安同为骑都尉,然若论辈分,却与羊继、羊续同辈,乃羊安长辈何况其祖上乃是西汉哀帝时司隶校尉鲍宣,其父鲍丹又官至少府,家世显赫不在羊氏之下,羊安自然不敢造次,忙起身道:“不可,不可,长幼有序,何况家母常于书信言及叔父照拂,此杯理当安敬叔父。”

    待二人饮尽,鲍信又叹道:“可惜家中二子不似叔兴这般年少有为。”

    这话羊安可不好接,只心道:放心,你家两个二子鲍邵、鲍勋,平行端正,日后必有出息。想罢,他又向王匡敬酒,对方虽家世不显,此时又仅为大将军掾属,却毕竟是同县长辈。乡情在任何时代都是客观存在的,地域派系之间的歧视与争斗甚至贯穿华夏历史。故而出门在外,与同乡同乡彼此亲善还是非常必要的。

    说起来,地域派系之争此时虽因彼此共同强敌宦官集团的存在而被暂时搁置。但随着宦官的覆灭,士族阶级的不断壮大,至魏晋时,其彼此之间的争斗却又死灰复燃,并日趋白热化,甚至直接影响到国家命脉。当然这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士族的崛起,因为力量越强大,争斗造成的副作用就越强。这一官僚生态直至五胡乱华才被打破,继而又被科举制度抑制。虽然两世皆为汉人的羊安每每回想“二脚羊”的这段历史,都会深感屈辱。但不得不承认,上下五千年,凡和平年代产生的痹症,都会随着异族地入侵而被打破,而不屈不挠的华夏一旦涅槃重生,新生的王朝亦定会克服前朝的缺陷,最终变得更加强大。

    当然,羊安前世所处的时代,也有所谓的专家认为:汉末魏晋一系列重要事件,皆因地域派系争斗而起,譬如诸葛亮北伐,譬如荀彧反对曹操称王。羊安以为这种想法是片面的,不妥当的,甚至于有些想当然。因为这段历史的构成,绝非仅有派系斗争,在其之前,还有封建礼教,儒家思想及人物个性所产生的影响。一旦全部归咎于派系斗争,那后三者的体系将轰然崩塌,抛开人性的历史,显然无法构成历史本身。

    “听闻都尉,师承蔡祭酒,又得郑玄公真传,如今得南阳大捷,当真可谓是文韬武略啊,在下敬都尉一杯。”

    羊安远纵的思绪被陈琳拉回了现实,忙回到:“孔璋先生过誉了,蔡师风流蕴藉,郑师博古通今,安所学实不过二师皮毛。倒是孔璋先生学无所遗,辞无所假,妙笔生花,文章锦绣,安实心慕已久,先生,请。”

    陈琳闻言,心下欢喜,欣赏的看了一眼羊安,亦道一声“请”,便捋须含笑饮完一杯。

    少时,羊安突然起身,对董扶拜道:“董公学富五车,名扬四海,区区不才,敢请公同饮一杯,聊表敬意。”

    说起那董扶,乃广汉绵竹人,生于安帝永初元年(107年),今岁整八十。少游太学,拜于图谶名家杨厚门下,后归家开坛讲授,弟子由远而至,不在少数。他年轻时亦算淡薄功名,先后受三公十辟,公车三征,又举贤良方正、博士、有道,皆不就。却不知为何在年介八旬之际,突然应了大将军府的征辟,又被举为侍中。不过羊安此刻的敬意,却源自于对方的学识。

    董扶见羊安如此礼敬,自无不允之理,二人于是举杯对饮。

    堂内又是一阵喧闹后,突闻有人唱到: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

    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举筑谐汝声!

    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

    ......

    那乐府旧题唱得悲凉,众人不禁寻声望去,却见唱歌之人正是那伊阙都尉张承,于是纷纷禁声。

    羊安知道张承所唱《饮马长城窟行》乃是陈琳当年抨击弊政所作。此刻怕是酒劲上涌,故而借诗抒怀,以诉其父张延所受不公。

    一曲歌罢,众人无不长吁短叹。

    刘表道:“哎!想张氏世代忠良,太尉(张延)清廉爱民,却不想落得这般田地。”

    鲍信更是拍案怒道:“可恨!权宦当道,珠玉蒙尘。”

    袁绍亦道:“如今三公皆与阉宦勾连,往后这朝廷......”

    羊安自然晓得他这话言过其实。司徒崔烈,司空许相自是宦党无疑,至于太尉张温早年也确实受宦官提携,可如今早因政见不合分道扬镳。

    却闻何进亦无奈叹道:“奈何天子见信于贼,以至圣听蒙蔽。”

    孔融似乎是听出何进玄外之音,失望道:“朝政紊乱,弗如早日辞官归乡。”

    伍孚忙劝道:“文举这是做何?朝中尚有大将军在,我等正当同心辅佐,共匡汉室。”

    ......

    羊安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没有个议计方针,不禁看了一眼何进,心道:莫说是现在,便是灵帝死后,何进都未尝下定决心消灭宦官。

    只不过他亦无法鄙夷何进。即便他并不晓得对方心中盘算,但若换位思考,从制衡的角度来说,宦官的存在才是对何进最有利的局面。一旦宦官灭亡,难保何进手下那群士人不会调转枪头,毕竟何进出身南阳屠夫,于朝中又无根基。

    最终,这场宴席在悲怆的氛围中草草收场。而当羊安和二哥羊衜回到府上时,却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