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回 三官营里话闲事
作者:醉酒枕红颜   回到汉末篡江山最新章节     
    汉时,寻常百姓或为省钱,一日只食早午两餐。唯有农忙时,食三餐,午晚之间甚还要食一顿“点心”。不过这所谓的点心嘛,大多也就是些清汤寡水的小米汤。

    然在冀州铁、匠、纸三营里,月结工钱不说。勿论春夏秋冬,每日皆食三餐,有一顿肉食。是故,但凡有些手艺的乡亲,如今都绞尽脑汁往其中某份差事。

    于州府来说,这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毕竟铁匠锻冶、木匠做工、纸匠打磨(将木材打成木酱)那可都是力气活儿。教他们吃饱了,方能保证工作效率不是?

    却说铁官营此刻正值饭点。然一众老匠面对各式虾蟹,却难生胃口。

    只见其中一人抓起一只大虾,复又扔回盘中,道:“丁官,这蟹固然美味,然一连十数日,日日如斯,难免食不甘味。咱要不换点别的?俺如今拉出来的屎,那可也是一股子蟹味。”

    (笔者注,唐以前无蝦字,以蟹代)

    他说罢,便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旋即又应声附和。

    丁昭见状,却不乐意,反问:“怎滴,你拉出来得屎还得嗅一嗅味?”

    说罢,从盘中拿起一只大虾,在手中曲张两下,道:“使君行前,曾嘱二事。其一,是制五千柄二丈步人槊,其二,便是制锁、步人、板,三甲。是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等既吃用州府,自当殚精竭力。”

    话到此时,他环顾众人,见皆不语,又道:“那步人槊不过比寻常马槊长了丈余,技法却是如出一辙。诸位皆久事铁官营,自然手到擒来。至于三甲,此前虽闻所未闻,幸有使君草图,诸君用命,方使锁、步人二甲初见形状。昭,在此谢过各位。”

    丁昭说罢,遂朝众人拱手。

    “不敢,不敢。”

    “我等本分,丁官何以言谢。”

    “那锁子甲不过费些功夫将锁环相扣。无甚难得。丁官却是言重了。”

    “这步人甲技法,一如札甲,亦无甚难。只不过周身二千余甲片层层叠叠,怕有百五十斤重(汉斤,约70斤)。俺就是好奇,这天下何人可披此甲?”

    “诸位,诸位。”丁昭见状,抬手打断众人,又将手中大虾示之,道:“昔日使君曾谓我,板甲成败,全在指、肘、膝、足,诸关节处。若逢此难处,可鉴此物。是故近日教诸君日日相食,固为果腹之用,未尝不为集思广义。以不辱使君嘱托。”

    众人闻言,方才醒悟。

    “原来如此,丁官何不早说?”

    “蟹出江海,取之不易,来来来,诸位,莫要暴遣天物。”

    “丁官,我这倒是有个主意………”

    …………

    却说匠官营里,纸、匠二位官长正坐堂中小酌。

    此时虽匠者位贱,而那左伯亦是书香门第出身。然一来他本就颇喜奇巧;二来印刷与造纸相辅相成,甚更造福天下学者。是故对第十风无甚轻视之意,相反更有些尊崇之心。

    况何第十风久居高位,见多识广。二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唯教他难受的是,那第十风身上香味甚浓,却也不好多问,只当是对方雅兴。却不知宦官身上时有异味,权以掩示罢了。

    正说话间,忽闻堂外叩门。待第十风应声,便见一男子推门而入,身后还躲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童子。

    左伯于是道:“大郎来了啊,来,来坐,陪老朽饮上一杯。”

    他口中的大郎,自非第十风亲生,而是当年掖庭小黄门李孝。

    原来,自随毕岚入冀。为帮二人掩盖身份,亦不使坏了自家名声。羊安遂教其改姓第十。横竖刘邦昔日嫌齐国田氏族大人众,改其姓自第一至第八,也不差这第十一姓。

    其后,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教二人结为父子,甚还过继州中孤儿。也算帮二人续上香火。是故,外人眼中,第十家俨然祖孙三代。

    再说第十孝闻言,也不见回话,而是先后向二人施礼,又推了推身后孩童。

    相处虽有足月,那孩童仍见生分,伏在地上,别扭道:“孙儿见过祖父,见过左伯先生。”

    “唉,唉,不必多礼,靖儿不必多礼。”左伯说罢,又对第十风笑道:“第十兄三代同堂,教人好生艳羡。”

    昔日十常侍风光无限,如今唯独他第十风硕果仅存,加之晚来得子得孙。此情此景,早教他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待第十靖起身,又将一物摸出身后,呈于左伯。

    羊安离冀前,曾嘱第十风制油纸伞,此事左伯早有耳闻。此刻见眼前之物,不禁问道:“第十兄,此物莫非便是油纸伞。”

    旦见对方笑而不语,也不追问,只好奇把玩。

    待片刻伞开,他似乎有所意识,忙拿起酒碗,洒于其上。霎时间,酒水连珠,竟纷纷从散面滑落。再看伞内,却是毫无浸湿痕迹,遂不解道:“这是何故?”

    要说,伞类物件,汉前便有,然所用材质多为锦帛布匹,故而无法避阴,只作遮阳之主,譬如天子伞盖。这也就难怪左伯会如此惊乍。

    第十风见他少见多怪模样,心中不禁升起自豪,笑问:“先生以为如何?”

    “简直巧夺天工。先有印刷之术,又有造伞之功,第十兄神乎其技,佩服,佩服。”

    听闻溢美,第十风心中多少受之有愧。左伯当面却不好明说,只道:“左伯先生,谬赞了。世有左伯纸,所以有活字印刷之术与油纸伞。”

    “来来来,第十兄,伯敬你一杯。”

    待杯酒下肚,那第十风心中感慨:若说当年洛阳城中,羊安推功自是因自个儿位高权重。然如今寄人篱下,先有救命之恩,后有续香火之情。甚将活字印刷、油纸伞这般名垂青史之功名推让于己。如此厚爱,怎不教他感恩戴德?遂又拱手道:“风有今日之功,全赖主公英明。”

    见左伯似做认同的颔首,第十风忽话锋一转,道:“说起来,今日请先生吃酒,却是有一桩不情之请,还望先生成全。”

    左伯于是道:“第十兄不妨明说。”

    第十风遂道:“靖儿年岁渐长,眼看便至开蒙之时。先生学识渊博,承蒙不弃,愿请收劣孙为徒。”

    “第十兄便不怕这一身技艺后继无人?”左伯说罢,小酌一口。

    第十风闻言,凑近道:“靖儿若拜得先生为师,我这一身技艺便失传,又如何?况营中诸匠,资质聪慧者,吾皆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好,有第十兄此言,今日,我便收下靖儿为徒!”

    “靖儿,还不快拜见先生………”

    …………

    却说羊安赴洛阳,冀州最忙之人,怕便是长史耿武。作为州府长吏,自然事事劳他操心。

    这不,晚食之后,亦不得片刻空闲,需在府中会见苏双、张世平等一众冀州尚。

    至于要问所为何事?那还是羊安临行前交代的:操办冀州商会。

    其实,章程是羊安事先早已拟好的,商谈亦是以薄曹辛毗为主。只不过,主持之事自然还要赖他。

    正当与众商贾拉扯之时,忽闻戏志才求见。

    耿武晓得:若说刺史府中,使君之外,哪个地位最高,他自然当仁不让。然莫看戏、郭身挂虚职,不居显位,若要问哪个做得使君器重,那还得是他二人。

    现如今,羊安未归,郭嘉又远赴东海。戏志才便是使君耳目。此刻深夜来访,怕定有要事相商。遂忙请入见。

    然待问明来意,心中方叹:使君风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