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拿出平星月的笔记本，在英灵殿的废墟中随意行走，看笔记是否会出现新的内容，但他很快就走到了英灵殿的尽头——一处悬崖。

    悬崖下，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高度大约几百米。

    沿着悬崖的边缘行走，几个小时后就能回到神殿的入口，这个地方的面积比周铭想象的小的很多，他和王思言走遍了所有角落，平星月的笔记都没出现新的内容。

    “我还以为这地方会很大。”王思言说。

    周铭：“或许在那场诸神黄昏的战争中，除了这一小块地方，其他的陆地都沉到深深的海底去了吧。”

    “要不要去海里看看？我们下得去也上得来。”

    “嗯……会不会有潜在的风险？”周铭在悬崖边往下张望，“如果这片海洋有和百慕大三角一样的神秘规则，那又该怎么办？”

    “那难道就这么站着？这地方我们全都走过了，也没什么发现。”

    “也是，那就下去吧。”

    周铭拿出雷霆插在悬崖的边缘，抓着闪电化作的绳索往下滑降，王思言则纵身一跃，在空中十分缓慢的下落，就像她周围的空气是液体一般。

    等到两人接触到海面，周铭用咒术将海水冻结，随后改造冰的形状，开辟出一条通往海底的道路。

    两人顺着海底隧道走了几千米，结果一条鱼都没有看到，海洋中甚至没有浮游生物，连海藻类的植物都不见踪影，海水黑沉沉的，仿佛无边无际的牢笼。

    往海底前进的途中，王思言问起了北欧神话的细节，周铭根据记忆，向她简单描述着整个神话的剧情发展，并结合自己的猜想，说出了对刚才那个奥丁的身份推断。

    “所以你觉得那个奥丁其实是英灵殿的一名战士。”

    “对。”

    “但明明诸神黄昏后，所有人都死了，幸存下来的就这么几个人啊。”

    “别忘记怪异和怪谈不是完全等同的，奥丁和其他神明可能是因为传说，继而被咒力侵蚀，变成了神明，但诸神黄昏明显是先于神话发生的故事。

    你想想，现在世界上有这么多危险的怪异，我们难道编造一个故事，让这些怪异在故事里全部死绝，这些怪异就会全死绝吗？

    我觉得很可能是最初的神明个体，是因为传闻扭曲诞生，后来则是怪异的互相攻伐，最终发生了诸神黄昏的事，而诸神黄昏则作为历史被记录下来。

    历史本就不可能百分百正确。

    比如说，在故事的最后，整片大陆全都沉到了深海中，星辰也全部坠落，天地间就只剩下海洋和无边无际的怒涛，但毒龙尼德霍格却从尸体堆中飞了出来，双翼挂满死者的尸骸，消失在远方。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沉到了海底，那尸体堆从哪儿来？

    还是说，毒龙是从海底的尸体堆飞出来的？

    若继续再换种说法，毒龙飞出的时间点，会不会是在大陆沉没之前？”

    “但不管是哪种猜想，都和传说记录的顺序有所出入，所谓一个故事，讲述者完全没必要故意打乱顺序，所以很可能故事中的一部分有差错。”

    王思言接话道，紧接着继续扩展思维：

    “而且有些事很古怪。

    冰岛政府完全没有对阿斯加德尽头有任何了解，关于阿斯加德的尽头，也有无数猜想，但却没有一个猜想和我们遇到的现实相符。

    也就是说，阿斯加德的尽头不是因为怪谈传闻而出现的，它不像京都的百鬼夜行，里面的滑头鬼、源赖光、酒吞童子，都是复刻原故事的刻板形象。

    沿着这条思路思考的话，就能证明那个奥丁，与现代的怪谈无关，而是真正从上古存活至今的遗民！”

    周铭严肃地点了点头：“别忘了哪吒和雷震子，还有奥丁说的封神榜，他说姜子牙派雷震子和哪吒来，让他进入封神榜，结果却被他拒绝了。

    这老家伙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没有那烧伤，恐怕这场战斗输掉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东方神话和北欧神话是有交集的，他们同处于一个时代。”

    “有可能，北欧神话的最后也抵达了没人发现过的大陆，所以神话里的世界观其实很局限，所谓的神王和皇帝一样，或许并非绝对意义上的统帅，而是某个地域自封的最强者。

    如果再细想，可能北欧神话更早些，因为姜子牙派哪吒和雷震子来这遇到的是这个假奥丁，那时诸神黄昏已经发生。

    而且封神演义发生的时代是周文王那时期，按朝代记录也就三千年，相较于其他神话动辄上古，极其遥远的过去，算是可以窥见的近代了。”

    王思言面露疑惑：“那为什么姜子牙要让假奥丁进入封神榜呢？封神榜是遗物还是人为制造的咒具？”

    “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周铭感觉脑袋都要炸了，疑点实在太多。

    两人继续往海底走了很长一段路，大概超过了一万米，然而透过透明的冰面往下看，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没有到底的迹象。

    显然这里的海洋并非现实中的海洋，深度远远超出了外界海洋的深度数据。

    走是走不到底了，两人只能原路返回。

    等他们离开英灵殿，再走出神殿后，准备再继续重复此前经历过的孤独之旅时，却发现神殿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荒原和废墟了。

    之前他们走过的荒野、雪山、废墟，全都变成了海市蜃楼般，微微有些透明的景象，而脚下则是一条流转着七彩光芒的，有些裂痕的道路。

    “彩虹桥？”周铭皱眉。

    为什么杀死奥丁后，这里的场景都变了，彩虹桥却出现了？

    “啊……没了啊，真可惜。”王思言满脸遗憾。

    “你难道还想再走一遍？我可不想了！”

    “不是，不想继续再走了，不过出去后，我想以后还能再进来，走一小段路，训练一下时速魔术，已经第十五个瓶颈了，上次突破第十四个花了三百年呢。”

    “那是蛮可惜的。”周铭十分敷衍地附和了一句，以示安慰，但其实心里完全不这么想，他对这场旅途已经有创伤后应激症状了。

    如今能免去返程的路，实在再好不过。

    周铭踏上了彩虹桥，和王思言一起往前走去，在彩虹桥上行走时，感觉十分微妙，仅仅跨出一步，周围的海市蜃楼就像快进的影碟般，迅速闪过。

    他们看到许多原始人的幻影狂欢着向前冲去，每走一步，就有新的幻影出现，鬼魂般穿过他们的身体，消失在前方不远处。

    仅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已经来到了阿斯加德的入口，那巨大的灰雾之门前。

    “准备好了吗？要返回现世了。”周铭说。

    “根本不需要准备吧，早就想回家了。”王思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