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何氏听了就拉着程木槿的手，红了眼圈。

    嘴里直说着真是好孩子，好孩子……这一心里咋就想着别人呢？咋不多想想自己呢？她一个小闺女家家的，那银钱再多也是不多，她这就是心疼她呀！

    程老爷子也在一旁跟着叹气，说是委屈她了，等将来她四叔病好了，有什么事都让他去做。就是将来小杏小丫长大了，也要对她这个当大姐姐的好，一辈子敬着她。

    这都是好话。

    不单是感激程木槿的意思，也是为了他老四儿子将来的日子好过些。程木槿如今这样，那将来指定比他们日子过得好，程老爷子老两口这也是心疼他老四儿子一家子呢。

    程木槿心里想的清透透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自己心中自有打算。

    当下便柔声答应，就说都听祖父祖母的，他们不必担心。

    程家老两口这才放了心，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回去程义那边照顾着去了。

    周武七年，十二月十二日。

    会试放榜日。

    小小的东宁县城也都热闹沸腾起来，无数的读书人一大早便纷纷涌向县衙门口，等着从京城传过来的榜单。

    此时程木槿一家已是回到了小李村家中。

    抬程义进去的时候，程忠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迎上来想要搭把手。

    他站的那边正好是程小杏和墨枝的一边，另一边是程何氏和程木槿。

    程小杏小身子一侧躲过了程忠的手，低低地叫了一声‘大伯’，就低了头接着往前走。

    程忠张着手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一张黑脸又是涨的通红。

    在前面抬着的程老爷子就顿住了脚，瞅了他一眼，可也没说程小杏什么，扭头抬着继续往前走。

    程何氏就对自家老大儿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说了句回去吧，就闷着头也往前走了。

    程木槿则对着脸色由红转白的程忠微微点了点头，唤了一声‘大伯’，便垂了眼睛。

    程义被打断了腿这么大的事，村子里早就吵的沸沸扬扬了，程忠怎么会不知晓？既是知晓了，这都多少天了，他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县城。现今人抬回来了，就又是这样的一番作派……

    程木槿倒觉得他还不如不出来得好。

    别说程家老两口，还有躺着的程义心寒不看他大哥，那就是趴在程张氏怀里的程小丫——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也都把头扭过去不理她大伯了呢。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自己家里的人可能还不如外人。那就是在城里做工的李石根，也时不时地抽个冷子跑过来看一眼，程义又不是个傻子，就是再老实，心也是凉透了。

    几个人抬着程义回了四房，把人摆布到炕上。程张氏就赶紧着谢过了公婆，劝着老两口赶快回屋歇着去，说这些天累着他们二老了。

    又紧着让程木瑾也赶快回自家屋里去。

    程老爷子就点了点头，没多说话，背着手走了。

    程何氏却没走，只是把程木槿推出去，让她快快回去歇着，有什么话往后再说。

    程木槿晓得自己在这里不便宜，便顺势离开，只是临走时说若是有什么事叫她就是。

    程何氏只是挥手，让她快去。

    程木槿便带着墨枝回了自己屋子。

    因在客栈里睡不踏实，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就有些乏累。

    她脱鞋上了炕，对墨枝说中午饭也不要叫她，当下就歪倒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等到起来的时候，天都有些擦黑了。

    程木槿下了地穿上绣鞋，重新洗漱收拾妥当，便出了屋去了客堂。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客堂是他们这边用的，程忠一家则是在他们自己屋里吃饭。

    还没进屋，木槿便听到程智高谈阔论的声音。

    今日是放榜日，程智本也要一起跟着送人回来，程老爷子却说不用他。

    说这是读书人的大事。今日随着榜单还有这次中了的进士们的文章，传报给天下读书人。程老爷子一心盼儿子考上秀才，就让他留下等着看传文。

    程智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又觉得他四哥也没什么大事了，于是便又推脱两句后，就没跟过来。

    这是看完了榜单，买到了各大书坊传印的文章，才赶回来的。

    程木槿听着便是微微一笑，不由想到了齐胜的哥哥——齐家大公子齐鸣，不知他今年会否金蟾折桂高中一甲呢？

    要是能得中，齐胜一家也算是熬出头来了吧？

    程木槿想着，便轻轻悄悄进了门去。

    ……

    日子重归平静。

    又过了几日，程木槿便收到了齐胜托小五子带过来的书信。

    信里一开头就报了喜事，说他哥哥高中了——一甲进士第三名探花。他本来想自己过来的，主要看看程姐姐然后顺便报这个喜信，可因是年根底下了，差事太多，他实在脱不开身。

    齐胜在信里委委屈屈的，直抱怨说他这都多长时候了没见到程姐姐，也不晓得她过得怎么样，心里着实焦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