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董氏会说话程何氏也差不到哪儿去。

    老太太跟几个媳妇过了这多年，谁啥样都心里有数，该说啥话那也都是早就有一套了的，于是当下就拉着程董氏的手，跟她说起了亲热的话。

    只是这些话亲热是亲热，却都没说到点子上去。

    于是，当程木槿进屋的时候，便正巧听到了她祖母程何氏正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夸她。

    老太太说的满脸是笑，话音里都透着欢喜，直说她那花样子画的怎么怎么好，那手怎么怎么巧，听说卖到京城去，那一幅样子能卖半钱一钱银子呢，那就是在咱们县城里，更别说了，就是头一份儿，谁也赶不上呢。

    祖母为何平白无故说起她花样子的事？

    程木槿略微一顿，再抬眼看，就见到她五婶婶程董氏那一张略显不自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出笑意来的脸，心思一转，便有些许明白了。

    这兴许也是为着她帮着还四叔银钱的事吧？

    这时候，程何氏一眼就看到大孙女进来了，连忙就打住了话头，松了程董氏的手，招呼着她快进来，快见过她五婶。

    程木槿本来已经回屋了，听到五婶和五叔过来，这才过来拜见的。

    当下便端步进屋，先又给程老爷子老两口重新福了礼，这才又给五叔程智五婶程董氏福身见礼。

    程智因有自家家里人在，他这个做五叔的便不再出头，而是由着自家媳妇去支应大侄女。

    程董氏就连忙从炕上站起来，把怀里搂着的小豆放到地上，上前拉了程木槿的手，软了声调招呼她，说怎么那么多礼，都是一家人，莫要那么生分。

    说着就又叫小豆，让他赶快给他大姐姐行礼，叫人。

    小豆就乖巧地举着小手，拜了拜，叫了声大姐姐。

    程木槿上次在客栈匆匆见过这个小堂弟一面，也没多看，今日看了倒觉得很是乖巧文静，和程智像的多些。

    程智是个什么人，程木槿略有所见，于是便连带着对这个小堂弟也多了一份亲近。

    她便笑着拍了拍小堂弟的小小肩头，然后就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物件儿递给他，说是大姐姐给他的见面礼，上次在客栈里太匆忙，这次补上吧。

    小豆的眼睛从那小物件儿一拿出来就盯上了，见他堂姐递给他，便连忙接过去，两只黑黑的眼睛不住眼地盯着看，两只小手不停地上下摩挲着，喜欢的不得了。

    一屋子人也都跟着一起瞧。

    原来那个物件儿是一只木头刻的小猴子，只有小豆的巴掌大小，他两手捧着正合适。

    小猴子手里捧着个桃子，圆头圆脑的，身子却是瘦瘦的，一条长长的尾巴弯曲成一个圈，挂在一根树枝上，两只眼睛圆圆的很机灵，看着就那么招人稀罕。

    哎呦，这东西可是好看。

    程何氏第一个就忍不住夸起来，还上手摸了两下。

    程董氏这时候就忙笑，让儿子快给大姐姐道谢，自己则上来拉程木槿的手。

    说怎么那么客气呢？都是一家人，怎么那么破费？她这个做婶子的也没给侄女见面礼，那这也得补上。

    说着便要拔手腕上带着的一对银镯子。

    程木槿连忙伸手拦住了。

    轻声说：“五婶婶莫要客气。小豆弟弟还小，这是我没事雕刻的小物件儿，都是自己动的手，没花什么银钱，就是当一个玩具送给小堂弟，他读书累了的时候玩一玩，五婶婶可不要多心。您这银镯子一看就是有年头了，应该是小豆祖母给您的陪嫁吧，这都是传家宝呢，我这个当侄女的可不能夺五婶婶所爱，这万万使不得。”

    程董氏被程木槿按了手，这手就没再动。

    眼神闪了一下，便笑道：“哎呀，这怎么说的呢？亏得你想的周到，倒是我这个做婶婶的想的不周全了，还请槿丫头别怪我。咱们这里是小地方，见识的东西少，大户人家的规矩也不懂得呢，槿丫头就多担待吧。”

    程董氏心疼那对镯子，为了脸面不得不做个样子出来。她表现的那样明显，程木槿没有看不出来的。

    当下便是微微笑，松了手站好。

    “不打紧的，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五婶婶别放在心上。我也给小丫和小杏都做了，不过是小豆最小，我先给了他，就当是过年节图个喜庆吧。”

    这里过年节也有长辈给晚辈压岁钱的习俗，同辈的倒是没听说过。

    程木槿上次那块黑木疙瘩剩了一些边角料，她想着这块木头不错，不如把剩下的边角料雕刻几个小玩意儿出来，没事时把玩也是好的。

    正好年节也要到了，送给几个堂弟堂妹，做个玩具也是个好事，于是便雕刻了几样出来。只是这只小猴子她是留给自己的，可巧小豆倒先得了，也是因缘巧合罢了。

    不过一只玩具，可不能拿来换了别人家祖传的银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