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一急，这话音就大了。

    那边眼睛盯着粮种的程小杏就抬眼看过来，大声问：“老叔，咋的了？啥下雨啊？可不能下雨啊，这老大太阳的，晒种子多好，要是下雨可晒不成了，那不行！”

    程智一摆手。

    “行了，没说下雨，你听错了，快干活去，别瞎听大人说话。”

    这事儿他们还烦不够呢，小孩子就别凑热闹了。

    程小杏挺会看人眼色，看她老叔这会儿有点烦，虽是好奇是啥事，可还是乖乖不言声转回头去了。

    这小丫头。

    程木槿微微笑。

    她略一沉吟，便对程智道：“五叔叔莫急，天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也未见得看得准。其实，若是为了长远打算，建陂塘才是良策。”

    古人没有水库这一称呼。那时的水利工程皆以池，塘，湖，堰等称呼。陂塘也是因古时一处的塘名声大，才得以代称的。

    建陂塘？

    程智一听立时吃了一惊，瞪眼急声问道：“你是说像荀塘那样的塘？这个你也会建？”

    荀塘位于荀州。是先帝在位时为防水患而建造的，足足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完成。这样的大事程智又怎么会不晓得？是以，一听他大侄女说要建塘，第一个就忍不住想到了荀塘。还忍不住吃惊她竟是能想到这个上去，难不成她连这个也会？这不能吧？

    程木槿微微笑，轻声道：“五叔叔说的是，正是那样的塘。我建是不会建的，也只是晓得一些。”

    世界浩大，时代遗珠数不胜数，不单单是有各种各样的墓葬，还有被湮灭的海底城市和半山废城。程木槿最爱那颓靡荒废散发着静谧幽森的古老遗迹，曾经在某处驻留多日，每日里游荡其间，乐不思蜀。也因此，她对那里面的诸多地貌建筑也研究很多，其中自然也不乏如陂塘这样的水利工程，是以，她说的晓得一些那还真是有些谦虚了，至少应算得上是懂得个大概全貌吧。

    自然，建是没建过的。

    且，自从到了这里，她除了看话本，还多看游记传本，尤爱地理山川志，是以对荀塘这样的大工程也是很熟悉的。

    程智听了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又不傻，怎么会不晓得这话里的意思？

    这，这就是真懂得啊。

    啊，这……

    程智程童生一时真是吃惊的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呆了好一会儿，程智才能发出声来。

    他迟疑着问道：“这，这，这不能够吧？荀州多水患，不过是为了防止洪水淹没大量农田，朝廷才花了那么大力气建塘保田的，可是荀州是产粮区啊，咱们平州这里算什么？地贫人稀。听说每年种的麦子还不如荀州一半多呢，怎么可能建那么大的塘？这不是劳民伤财嘛。”

    花那么多银子，用那么长时候，就为了那么点粮食，朝廷里那些当官的又不是有钱没处花的傻子，那一定不会干哪。

    程智觉得他大侄女这是想多了。

    程木槿却是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

    水库的用处多了。不单是旱时蓄水，涝时泄洪那么简单，还可用于平日灌溉农田耕地，还可用来养鱼养虾，保持水土，对环境也是大大有益处的。

    后世多建水库为不时之需，那都是各国的共识。这时候自然人力物力多有不及，可周武朝难得的国富民强，若依木槿看来，不说是国库里穿钱的绳子都朽烂了吧，那也差不多少了。那有这样好的时机，有的是银子，又不打仗，建个水库又能怎样？那对将来也是大有好处啊。

    不过这样的话说来话长，程木槿决定以简概之。

    于是便温声道：“五叔叔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您也知晓，咱们家如今准备种新粮种了。这是海外来的新种子，用途很多。既可织布衲衣为冬日暖身，又可榨籽出油以为常用，还有许多别的用处。若是咱们程家能把棉花此种作物种植出来，那可就是周武的当之无愧第一份了，不说旁的作物产量多少，就单单只这棉花一样，五叔叔难道不认为也值得建一座塘吗？”

    啊？

    程智听的直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