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战役爆发第二天，摩恩平原。

    摩恩要塞群是威塞克斯北部最大的防御工事，坐落在摩恩领地附近，如同围棋上的棋子一样分散在领地外的交通要道上，这样的要塞有十三座，法军通过三天的攻击拿下了其中的四座，开战之初，这里只有不到三个营驻扎。

    然而，威军后续支援抵达，兵力加强到六个师五万多人，进驻要塞的法军先头部队很快遭到了第四步兵师和洛塞尔尼亚师的疯狂反击，桥头堡被局部优势兵力包围，法军陷入苦战。

    在后方援军抵达前，当地威塞克斯军队接到了死命令，至少要维持十一座要塞的控制权，于是全师都不要命的加入到了反击中，发誓要拿回沦陷要塞区的控制权。

    在11号要塞，4000名法军士兵困守原地，他们调动的要塞炮已经极为有限，尽力覆盖到荒原每一个位置，但这个6平方千米的区域被远超承受能力的炮火砸了个底儿朝天。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彻夜空，上百发炮弹坠地带起冲天烈火和滚滚气浪，灼热的火焰迅速在硬叶林中蔓延，一波接着一波的重磅炸弹放射出明黄色的光芒，刺眼的火球吞噬了视野内的大部分东西，无论是草叶还是人都在飘飞的灰烬中逝去，然后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源石原野，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灼热温度。

    两三发炮弹相继击中要塞，将刚刚修补好的墙壁轰的碎屑飞扬，轰然倒塌在地，溅射起灰绿色的烟尘。一口水井也被当场炸的底朝天，火力洗地让守军四处奔逃，在恐慌中被飞散的弹片击中，切割出一片血淋淋的肉沫，这里成为了人间地狱，仿佛空间也随着爆炸而颤抖颠簸。惨叫声、求救声，哀鸣声，还有惊恐无措的叫骂声充耳不绝，几个疲惫不已的军官焦急的赶到现场，要塞的机枪声盖过了他们略显滑稽的喊声。

    要塞内搬运弹药的士兵震惊的看向要塞外的烈火，这支法军有点绝望，因为外面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威塞克斯人，他们被迫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反击。

    “为了革命！”

    “天佑威郡，为了威塞克斯与女王陛下！”发疯的威军士兵半蹲射击，上百人在机枪抛射的子弹中坚毅前进。

    “妈妈！救命啊！”一个新兵见状脚底发软有些忍不住尿意，手指颤抖，弹药箱也抬不住了，哭喊着倒在地上。

    手里灰色的木质弹药箱砸在地面摔碎了一角，里面的炮弹掉了出来，发出沉闷的一声，沿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滚动到了墙角，有一个急匆匆的军官踩着它滑倒了，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暴怒的老兵上前就是一脚，抓住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呵斥道：“傻瓜！站起来！只要射击我们就不会死！”

    “干掉所有操蛋的威塞克斯佬，然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法军中至少有二分之一都是未经训练的农民匆匆武装起来的征召兵，他们在学习了一个月后刚能扣动扳机，战斗意志也不是很坚定，有很多士兵质疑为什么要来打威塞克斯人。

    在战争动员后，路易二世凭借着高超的演讲和口才让士兵们相信，威塞克斯就是苦难的源头，是他们煽动革命并且让商人剥削他们，物价才会变高。于是把这些农民和手工业者组成的大军给哄到了机枪面前，从这一刻开始，他们都是一个厂里的猪肉等待屠宰。

    军官因此很清楚他所率领的军队就是“一只狼驱赶的羊群”，所以军队中的骨干军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在这场战斗鼓舞着法军的士气。

    “坚守岗位，不准后退！”

    “开火！为了路易陛下和法兰贝尔！为了维多利亚帝国！”

    军官扶了扶钢盔，在震颤的要塞中向外看去，无穷无尽的威塞克斯士兵看不到头，从十米高的瞭望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盔反射出的可怕杀气，然后是一声声高昂的“威塞克斯万岁！”子弹如同暴雨倾盆从四面八方飞来，机枪手已经换了五个，他们的存活时间平均不到十分钟。

    到处都是穿着蓝色上衣，灰色头盔，白色手套的威塞克斯士兵，他们前进几步就会射出一发子弹。后方的火力组则用机枪掩护冲锋的小队，他们用半自动火器一直瞄准射击口，朝着几个关键位置不断倾泻子弹，在炮弹砸开了更大的缺口后，要塞壁垒已经没办法很好的保护士兵，于是双方的对射往往是一场难熬的交换。

    第一批冲锋的士兵就在这样的火力下被横扫一空，摩恩要塞成为了北线战场最大的绞肉机。等到这座绞肉机暂时冷却下来，它拉出的肉沫在平原上留下了一道永远难以忘怀的血线，深邃而令人胆寒。

    “我们在机枪下送死！”有威塞克斯士兵痛苦的说道。

    他们从老家出发，七个朋友，在一场冲锋后就死了四个人，就连领头的军官也死了，于是剩下的几个人会和其他可怜虫重组，选出新的军官再一次发起冲锋，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在路上。

    令人绝望，硝烟弥漫中他们发觉自己的命比起猪肉还要廉价，看起来跟一次性消耗品也没差太多。

    “格瑞斯上校，我们的进攻失败了，他们没能夺下要塞。”在郊外的威塞克斯师指挥部，副官满脸凝重的汇报说。

    三千名威塞克斯士兵被歼灭后，要塞守军也死的七七八八，但是那面法兰贝尔旗帜依然飘扬在空中。

    威军师长气歪了嘴，他迅速下令投入下一批次攻坚，于是第二批大军很快涌上，第八步兵团和第十一步兵团从两个方向再次展开突击，这是对要塞的第五次攻击，火炮组也再次得到加强。

    要塞守军也损失惨重，法军震惊的察觉他们在三轮防御中死了一千八百人，几乎是上一周战斗的总和。

    两枚207毫米的炸弹落在空地上，把几个伤员当场炸碎，其他附近的几名士兵也没能幸免，要塞一角在威军火炮的压制下终于摇摇欲坠，他们拉来了28门107毫米大炮与18门150毫米火炮参与覆盖，每分钟可以射出上百发高爆弹，于是摇摇欲坠的摩恩11号要塞终于在高强度的打击下出现了缺口。

    机枪组阵亡殆尽，于是西侧失去战意的几百名法军士兵举起了白旗，这让整个要塞的防御都出现了危机，守军不得不放弃外墙堡垒和壕沟，转到要塞内部的兵营和林区继续坚守，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剩下不到五百人。

    兴奋的威军师长看到他的士兵越过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外面的半永久壁垒已经成为了一摊碎瓦，十二个小时之后，要塞内部也传来了捷报，他们艰难夺下了内部阵地。弹尽粮绝的法军军官走了出来，要求威塞克斯人保证他们的安全，剩余的两百名士兵就会投降。

    于是，当一面威塞克斯三色旗在11号要塞最终升起的时候，上校才统计了伤亡数字，他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们死了多少人？”

    副官瞧着上校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轻描淡写说：“5000人，长官。”

    “过去两天，我们在这个要塞伤亡5000多人，其中2734人阵亡或失踪，3146人受伤。”

    上校语气冷淡：“我们还能打多久？”

    “很久吧。”副官似乎有些疲惫，把那叠长长的死亡名单放在一边，维多利亚很久没有这种灾难了。

    然后要塞内的两个人都沉默的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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