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集团的恩怨，展开来就是一本充满传奇的书。
    沈佳秋的悲惨，在于他被入狱之后，妻子悲愤交集，一时想不开而自杀。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没收充公。包括已经陷入飘摇的古汉集团。
    古汉集团被纳入国资委后，并没有出现起色。一直处在艰难维持的局面。
    保健品市场也因为燕北生物生产的一种保健产品被检出致癌物，从而将整个市场都带进了危机之中。
    如今，古汉集团就像一块鸡肋一样，香河市政府拿在手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又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想扔扔不掉，不扔又烫手。
    古汉集团其实是每个领导都不愿提及的事。因为谁都知道，谁惹，都是惹麻烦。
    莫遵义接手李启明主政香河后，曾想拿古汉集团一案开刀。
    他们在中原省是被公认的政治对手。两个人谁也不服谁，都在想着要将对方打趴下。古汉集团一案造成的影响之大，一度成为中原省家喻户晓的话题。
    有人形容过，全省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家庭，或多或少都受到过古汉集团融资案的影响。事实是不是这样，至今无人给出答案。
    莫遵义主政香河，第一件事就是将古汉集团的案子翻出来。他希望借着古汉集团一案，将李启明拿下。遗憾的是他在接触过一段时间之后，不得不主动放弃。
    因为莫遵义发现，古汉集团一案的水太深了，搞不好连他自己都会被拖进去淹死。
    古汉集团如今在香河市就像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它体量巨大，却产不出效益。它的存在，对香河市财政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按理说，古汉集团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趁早扔出去，不失为一个止损的好办法。但是，李启明副省长不松口，谁也没办法。
    当然，李启明每年给古汉集团输血进来，也是造成集团至今不能进入破产程序的关键。
    作为沈佳秋胞弟的沈佳冬，对古汉集团的前世今生都了如指掌。沈佳秋最风光的时候，他没沾到大哥一分钱的光。现在他兄弟落魄了，他当然要袖手旁观。
    沈佳秋将身后一切都授权给侄女沈露处理，这在沈佳冬看来，就是要拖他一家下水。
    现在迹象已经显现了出来，沈佳冬没得到大哥一分钱的好处，反而连带着连养老金都被停发了。
    这不由沈佳冬不愤怒。
    当然，沈佳冬不会想到，赵燕怂恿沈露起诉香河市政府，意欲夺回古汉集团，并非只是意气行事。就好像刘非凡在李潇主政香河市的想法一样，让古汉集团重振雄风才是终极目的。
    刘非凡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深知古汉集团只要还在市政府的手里，就没有起死回生的一天。可是作为调查中心的主任，他不可能将这种思想说出来。
    让古汉集团回到沈露手里，利用沈佳秋手里掌握的秘方，完全有可能让古汉集团重新站起来。
    刘非凡知道沈佳冬的思想工作不是一时三刻能做得通的。停发养老金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养老金会如期发下来。
    “沈叔，我给你保证，谁都无权停发你的养老金。下个月发养老金的时候，你可以去查，如果没发，我承担全部责任。”
    沈佳冬冷笑道：“意思是上面不给我发，你私人给我发？”
    刘非凡态度坚决道：“我答应。”
    “你会养我们夫妇一辈子？”沈佳冬道：“谁都知道你们当官的是两张嘴，一开一合，说过的话都不作数的。”
    刘非凡苦笑道：“沈叔，你救不能相信我一次？”
    “我要相信你，吃亏的就是我自己。我现在要求，沈露你立即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好好回去当你的老师。孩子啊，我们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我们拿什么去与他们当官的去斗啊。”
    沈露对父亲的要求，保持着沉默。
    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说道：“我现在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此话一出，沈露妈哇地一声哭出来，埋怨道：“你啊，就是不听父母的话，被别人一骗，就上当了啊。现在怎么办呀？一家人都没收入，去喝西北风啊。”
    沈露小心道：“妈，有那么恐怖吗？现在的社会，还能饿死人啊。”
    沈露妈大声说道：“怎么不会？你没工作，没收入了。我和你爸的养老金又被人停发了。钱从哪里来？难道还要我和你爸再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气氛带进了沉闷当中。
    沈佳冬激动地说道：“沈露，你要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就听爸妈一句话。不管你现在还能不能回去当老师，沈佳秋的这个破事我们都不要管。他愿意找谁就找谁去，我们不贪他的钱财。”
    沈露苦笑道：“我现在用的车，就是伯伯买的。”
    “不要了，还给他。”沈佳冬大声说道：“爸这里还有一点钱，爸给你买。”
    沈露抿嘴一笑道：“我妈刚才还在说，我们一家都要饿死了。爸，你还有钱给我买车，看来你是个隐形富豪啊。”
    沈露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禁莞尔。
    气氛逐渐轻松了下来，沈佳冬夫妇也没此前那么激动了。
    刘非凡试探着说道：“这两天，孟副市长找过我谈过这件事。”
    赵燕警惕地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刘非凡道：“孟副市长的意思，大家对簿公堂，都是迫不得已丢面子的事。不如坐下来协调。”
    赵燕催问道：“如果协调，他有方案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就算人家有方案，现在也不可能给我透底啊。因为我们还没答应他坐下来协调嘛。”
    赵燕便去看沈露，试探着问道：“沈露，你的意思呢？”
    沈露道：“我的诉求很简单，只要他们能达到我的要求，采取什么方式不重要。”
    赵燕颔首道：“协调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我们必须掌握到底线。”她将头转向刘非凡问到道：“你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刘非凡道：“我觉得，大家都退一步，可以坐下来先谈谈。谈不拢，我们再走法律途径。”
    “行啊。”赵燕微笑道：“这件事就交给刘主任你去办。什么时候坐下来聊，看市政府的态度了。”
    沈佳冬不解地问道：“我就想不通了，你们与市政府不是一伙的吗？都是干部当官的，你们帮沈露，不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吗？说实话啊，我对你们的做法，深表怀疑。”
    赵燕浅浅笑道：“叔，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不见得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希望公平与正义之光，永远照耀人间。”
    沈佳冬讪笑道：“姑娘，你说话就像念诗一样，好听。”
    赵燕便红了脸，低声说道：“叔，我希望你能理解沈露。你也要相信，我们会永远站在公平正义这一方。”
    沈佳冬叹口气道：“我也希望，你们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