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龙江关
作者:九月逆流   大明海兵最新章节     
    大明历527年11月27日,傍晚八时许,在松江分舰队巡逻舰艇的接应下,残破的朝鲜第一舰队剩余舰船抵达松江港。
    夜色中,上百辆马车排着不甚整齐的队列,早早已经等候在整肃一清的码头,寒风中不时有骡马低声嘶鸣一声,很快就被车把式安抚下来。
    在港口探照灯指引下,洪泽湖、骆马湖、高邮湖三舰,还有征用的各色商船,鱼贯进港,而后停靠在指定的码头。
    洪泽湖舰右舷,前侧的一名老士官,寒风中也不戴手套,在灯光指引下,眯着眼睛,用着巧劲抛下长长的缆绳,片刻之后,码头上的士官接住缆绳,麻利的绕着码头铁柱打好结,待前后缆绳系紧之后,舷侧前后干净利索的放下近八米长舷梯,也不等放舷梯的海兵先行下去固定,邵铁均就带着一众军官匆匆忙忙的登上码头,步行数十米后,当先向候在码头边上的海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郑家训少将行礼,口称:“朝鲜第一舰队指挥官邵铁均率洪泽湖等三舰,并征用商船三十三艘归建,奉命向郑都督佥事报道”。
    在码头路灯的照耀下,郑少将脸色和冬日寒风一样冰冷。
    听到邵铁均的报道后,先是还了一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摘下手套,从副官手中接过卷成一束的命令,缓缓拉开后,一字一句念道:“奉海军都督府令,即日起解散大明海兵朝鲜第一舰队,原指挥官及指挥部人员,并战没各舰舰长到海军都督府协助调查。剩余舰船先行在松江造船厂检修,而后按原编制归建,受伤官兵就近在海兵松江医院救治,战没各舰官兵在松江镇守府整编为特别教导队,一周后开始集训。大明海兵一级上将郑春雷,大明历527年11月24日”。
    随着郑家训的声音,随同前来报道的军官们一阵骚动,但在邵铁均严厉眼神的镇压下,军官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默然接受了命令。
    命令一宣布完,郑少将脸色不再是寒冰一块,就像三月春风吹过,脸上每条细细的皱纹都变得和蔼可亲,笑呵呵的对着邵铁均说道:“邵将军请吧,天寒地冻,兄弟我在招待所准备了些饭菜,请各位袍泽一并参加”。
    在川流不息接应伤员的马车间隙中,邵铁均一行步行到了边上一列黑色的马车边,上车前,邵铁均忍不住问道:“郑将军,仁川营如何处置”?
    郑家训笑眯眯的说道:“仁川营指挥部在骆马湖舰上,他们计划随舰转往海州镇守府暂时安置,具体由都督同知蔡飞山中将处置”。
    “邵将军,请吧”。
    ......
    第二日清晨七点,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前来接应的龙江号炮舰收起舷梯,第二次鸣笛后,收起缆绳,第三次鸣笛后,龙江舰缓缓移动离开码头,然后左转进入航道,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加速到14节,逆流向着京师而去。
    朱先钎和欧阳勋上校、蒋烈辉中校、李兰溪中校、杨正理中校等几名丢失战舰的舰长,挤在尾部的露天后指挥台上,心事重重的抽着雪茄,先是蒋烈辉中校,用着浓重的东阳口音咕噜着,这次浙江水师亏大发了,浙字头六艘炮舰全军覆没,编成朝鲜第二舰队的浙江水师富阳舰和东阳舰也在北虏第三镇夜袭中战沉,现在整个浙江水师拿不出一艘像样的主力战舰来。
    说起这个,几个光杆舰长都不约而同苦笑起来。尤其是朱先钎上校,现在腰上还缠着绷带,脸色白色吓人,别人都是心情郁闷,他倒好,拢共没当上舰长几天,现在也成了戴罪之身。
    巢湖舰舰长吴成,一个快五十五岁的老上校,同样干笑着说道:“老哥哥我眼瞅着就要退休了,没想到这次也要和你们这帮小兄弟一起去京城蹲学习班”。
    扬州舰的林忠植上校身上还背着丰岛海战擅自撤退的罪名,听了这些更是心烦意乱,不客气的说道:“大不了老子退役不干了,想想殉职的各位舰长,还有铁定残疾的苏州舰郭颜德上校,我们好歹还算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说到这里,各位京城海兵朝鲜战役学习班的预备学员们顿时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朱先钎打圆场道:“帝国战事不顺,总是一时之事,早晚有一天,大明还需要我们打回去的”。
    谈谈说说之间,不时有军官被郑都督佥事叫到前面问话。
    每个回来的舰长,脸色都不好看。
    大家也很知趣的不再追问情况,时间,就这样在煎熬中不紧不慢的过去了。
    11月29日下午15时30分钟,龙江舰抵达长江边上的龙江关海兵码头,其时寒风烈烈,黑沉沉的天色,黑沉沉的江水,黑沉沉的舰体缓慢的靠向码头,戴罪听参的军官们伸着脖子看向码头上。
    海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郑家训少将和副官先行到了码头,与等候的一众人等进行了交涉,而后示意舰上原朝鲜第一舰队的军官们逐个开始下舰。
    等到朱先钎下来的时候,军官们已经被分成两拨,右边的一拨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住。
    这时,帽墙上装饰着飞鱼纹饰的军官厉声说道:“这位大人,请问姓名、职务”。
    “朱先钎,原烈阳舰上校舰长”。
    边上的一名蓝帽墙中校,应当是督察院海兵科的军官,带着黑色真皮手套的手指挪动着位置,点到名册中朱先钎的备注后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吆,这不是大名鼎鼎、杀敌无算的朱上校吗,怎么着,您战舰也没了”?
    朱先钎连着数日海上奔波,两个多月来,腹部伤口尽管愈合了,但精神还不是很好,强忍着怒气,高声回道:“怎么着,您有何指教”?
    跟在边上的原巢湖舰舰长吴成上校拉了拉朱先钎的袖子,示意这时候不要意气用事,结果朱先钎一把甩开,向前踏了一步,紧盯着蓝帽檐中校。
    蓝帽檐中校原本志得意满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没想到有人这时候还敢顶嘴。
    愣了几秒,蓝帽檐中校脸色变得涨红,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脸色苍白的朱先钎,抖动着小胡子,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指着朱先钎高声回道:“败军之将,居然也有脸撒野”。
    “你是不是大明海兵一份子,帝国战败与你无关”?
    “大明海兵条例里面有哪条规定了,海兵科军官高人一等,可以不尊上官”?
    “朝廷还没有给我们定罪,你们居然敢把我们这些百战余生的军官非法拘禁起来,是何居心”?
    朱先钎一连三个反问,每问一句,就向前踏一步,三句话说完,胸膛都快顶到蓝帽檐军官的手指。
    码头上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就连还在舷梯上的军官们都停下脚步,向下张望,不少原本肚子里就有火气的军官们开始像这边靠过来,原本被押到一边的军官们也开始骚动不止。
    注:蓝帽檐,代指海兵督察、纠察部门人员,金帽檐代指将军以上级别军官,红帽檐代指校尉军官,黑帽檐代指士官,至于海兵们,当然都是无檐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