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漓仅用寒冽目光、冰冷姿势来表达心中的意思。
    不消说一言半语，旁人已经感知到她的欣赏抑或不悦，接受又或拒绝某个说法。
    众人也疑惑。
    她哪里得来的这气质，陆家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竟像是天生如此。
    苏小漓就这样看着众人不说话。
    渐渐地，会议室里不管是抱怨还是吐槽，又或者拍马屁的声音小了下去。
    众人也静了下来。
    苏小漓见一屋子人不再出声，这才放下手中的资料，“大家上车，我们去港口看看。”
    楼下就是提前停好的大巴士。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懵了，也不知道大风天的，新上任的大boss想要唱哪一出？
    一个个表情收敛，开始犹疑起来。
    一屋子人的一举一动、皱眉撇嘴皆被苏小漓看在眼里，她没说什么，起身向外走去。
    陆斯年毫不犹豫起身，和秘书、保镖们跟在她身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站还是不站，跟还是不跟？
    有屁股刚离座的，抬头一瞄隔壁没动静，又赶紧夹紧屁股缩回去。
    有稳如泰山的，有左顾右盼的，有察言观色的。
    无措又迟钝。
    双方第一次见面，林家的元老们就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最后，会议室里稀稀拉拉站起来没几个。
    苏小漓在门口停下，回头扫了众人一眼，寒星似一双眼睛。
    她淡淡一笑，对秘书说了一句：“都记下来。”
    能跟着上车的上车，上了车她就焊死车门，保证比德芙丝滑。
    不想上车的，她会额外赠送一张“请您滚蛋”的单程车票。
    要是既不想上车又赖着不走，那就从自己的小本本上挑几个“幸运的”，表示下“友好”——请警署抄一下家吧。
    至于跟上来的这些，算是新企业的原始投资人。
    当然，这些人也需要考察，上车是有名额限制的。
    不管他们是为了权力、财富还是什么别的，如果不能在新阶段贡献价值，苏小漓也会请他喝茶走人。
    生了病的老虎非但不是老虎，连猫都不如。
    终于有人坐不住也站不住了，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后，起身跟了上去。
    行至楼下，上车前苏小漓再次淡淡向后看了一眼，只有七八个人跟了上来。
    今天这个会的结果倒也可以，给自己清洗这个脏盘子提供了第一手直观数据。
    苏小漓不动声色，上车坐好。
    接下来的时间，十多个人就在林家的港口货柜里转悠。
    难为这些林氏的高管董事们了。
    常年做办公室、喝咖啡批文件骂别人才是他们的正经营生，皮鞋哪里沾上过泥点子？
    苏小漓的话依旧很少，只向那些跟上来的高管们问问题。
    听完回答或追问，她也不解释什么，只淡淡地点头或沉默。
    省事。
    一番交流下来，谁有真才实学，谁是真心想留下来好好干，她心里渐渐有数。
    林氏众人听着新boss的问话，渐渐有种感觉，他们好像小觑了这个女孩子。
    她不止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和显赫家世。
    众人愈发恭敬谨慎起来。
    回去的路上，陆斯年开着车笑问她，“连着转了两天，累不累？”
    “是有些吃不消。”苏小漓揉了揉小腿。
    她的身体似是还没有完全复原，虽然一家子天天给她喂下大量补品。
    陆斯年很认真地劝道：“吃了晚饭早点歇息。”
    “怎么莫名感觉，睡觉吃饭都是浪费时间呢，”苏小漓笑。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两年多，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五痨七伤的不测，也收获了上辈子不敢想象的温暖。
    猎取这样一份人生经验，代价不菲。
    然而她依旧认为十分值得。
    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穿起鲜艳的衣裳和高跟鞋，只去舞会或是名品店？
    苏小漓自问大概不会。
    时间会逃跑，她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生怕命运的齿轮再一次不小心掉链子。
    陆斯年怔了下，继而失笑。
    这话说的，哪里像个不满20岁的小姑娘，仿佛她的青春时光是从哪里偷来的。
    不把每一天过得充实，小漓就会很不爽。
    天生肝帝——苏小漓很快投入了正题：“主要是缺人，想跟你借几个人用用。”
    “没问题，还有什么困难？”对于苏小漓的请求，陆斯年几乎有求必应。
    “还有泊位，我想将林氏原有泊位的和陆氏的一起优化，交换一部分。”
    陆斯年顿时喜上眉头，“刚好我也眼馋原来林家的几个位置，现在倒是更方便了。”
    “还有船舶的吃水问题，怕是得劳累爷爷得跟政府再谈谈，现在的深度不足以应付未来的需要。”
    港口建设的惯例，由商家负责货物运转，但是泊位的维护和拓深则由**府负责，港英**府她没有熟人，爷爷手中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想来爷爷在家也歇够了，是时候请他老人家活动一下筋骨了。
    陆斯年自是没意见。
    “还有两块地方没利用好，我想和嘉铭表哥协商，放上船舶检验、救助打捞的设施，另一块地方，预备留给未来的通讯设施，将陆家和林家的货柜码头进行自动化改造。”
    陆斯年惊喜不已，还是她打算的长远，像狮城这样的国际转运港已经在初步开展了。
    “只是自动化改造需要巨额资金，改造期间也会对各码头盈利带去短期影响……”苏小漓有些犹豫。
    她想的不光陆氏和林氏进行改造。
    如果想要巩固港岛国际航运中心的地位，最好能联合所有的港口公司，从整个供应链链条上提升港岛港口物流的效率。
    陆斯年哪能听不出苏小漓这话里的意思，善解人意地笑笑：“慢慢来，别着急，就像那句话说的——先进带动，后进跟上嘛。”
    虽然这样说，他却不由地感慨：不过短短两天，小漓已经抓住了几个最核心的问题。
    莫非她在股灾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盘算了？
    看来自己也得再加把劲儿，否则真赶不上她，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如果未来想要整个港口都进行改造，那陆氏首先要在港岛港口圈做到有绝对话语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