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竹听完嵇黎初断断续续地转述，下意识去看还在楼梯上的吴铭。
从吴铭铁青的脸色中得到了确切答案。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他死透去收尸吗！”
一声带着慌乱的怒吼让吴铭醍醐灌顶，下一秒绕开嵇黎初往外冲。
嵇黎初腿软到站都站不稳，裴竹扶着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找了不要了，别再为我做什么了，我还不起的...他这样我真的还不起...”
在地暖恒温的屋内，裴竹愣是出了一身冷汗，指尖更是像汇聚周身的寒意，冷到麻木。
看着嵇黎初无神呆滞的样子，想到颜堇琛那个疯子不要命的决定，他的怒火混着浓浓的担心，全都挤在胸口。
“他敢去就没打算要你还，他在做什么，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嵇黎初木然地摇头，“竹子，今天大年三十，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家过年，回去吧，我没事。”
裴竹拧着眉，“说什么废话，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给你丢这儿回去过年？要不要去，想去我带你去找他。”
嵇黎初蓦地侧头。
她心里想什么，裴竹心里门儿清，“想说什么车上说，赶紧的。”
......
颜堇琛的宾利疾驰在绕城高速上，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就着窗外偶尔晃动的光线可以看见手背上的青筋。
出门路过门岗的时候，他扔下一沓钞票，买了门口保安已经用到卡顿的旧手机联系了对方。
上一通电话是在五分钟之前结束的，说了自己的实时位置后，透过后视镜，敏感警惕的他发现了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的一辆银灰色私家车。
唇角勾起讥讽，颜堇琛将油门踩到底，车速瞬间从120来到180。
此次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颜堇琛做好了准备，也在看到dna比对的一刻想通了之前所有没想通的困惑。
嵇淮森的骨灰搁置了这么久，不是他拿不到，而是对方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或者说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很好隐藏身份，又可以顺势打击他要他命的契机。
甚至连之前的枪杀，段茉儿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等的就是今天，等他坐不住主动威胁段家。
这哪是什么没有条件，根本就是一石好几鸟。
枪杀压根儿就是打着嵇黎初的幌子冲他来的，也没想要他的命，让他以为是段茉儿发蠢对嵇黎初下手，挑起他跟段家的矛盾，然后等他给段国松打了那通电话，嵇淮森的消息跟着就来，借势再除掉他，最后，还能帮温励寒毫无破绽，不得罪任何人来甩掉段茉儿。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颜堇琛越来越好奇这背后装神弄鬼的人到底什么来头，能绕这么大个圈子来围攻狙击他。
他倒是要看看，今天如果他当真有去无回，这京州城谁又能独善其身。
这边的颜堇琛面色无异，一点也没把即将到来的危险放在心上。
可距离他大约三十公里，同样疾驰的吴铭就没这么淡定了。
他给秦天打了电话之后，那边声都没吭就挂，整个通话时间五秒钟。
吴铭此刻的脸色比起颜堇琛中枪那天没好到哪儿去，一边祈祷着颜堇琛千万别出事，一边把油门都快踩冒烟了。
要是颜堇琛再出点问题，秦天第一个先宰了他，他都怀疑要么自己是灾星，要么对方就是他仇家，每一次都是在他当值的时候出事，没有一次例外。
手机响，吴铭一激灵，他现在生怕接通就是不好的消息。
瞥见来电人，吴铭按下接通：“竹哥。”
“现在什么情况？”
吴铭：“我让人调了望初山到密朗所有路段的监控，琛哥现在刚下高速，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到。”
裴竹：“秦天呢？”
吴铭：“他今天负责心姨的安全，应该是从大院那边过去，我已经让距离密朗最近的兄弟赶过去了。”
“对了竹哥，监控显示琛哥在小区门口停了下，他拿了保安的手机，我现在把号码念给你，你让嵇小姐给琛哥打个电话劝劝，不能这么单枪匹马的去，真的会出事。”
裴竹侧目看了眼从上车就一言不发的嵇黎初，她默默掏出手机。
嘟声响起，颜堇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
后面跟屁虫死死咬住，前面还不知道什么在等着他，颜堇琛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见嵇黎初的电话，他忽的觉得心狠狠抽了抽。
这个吴铭真的是想重新回喀尔善种树！
犹豫再犹豫，颜堇琛的拇指还是往左边挂断了电话。
不是不想接，而是对方随时都会打电话过来，要是被对方发现他正在通话中，他不敢去赌万一嵇淮森真的被撒进水库，嵇黎初接不接受得了。
“不接？”
裴竹见嵇黎初缓缓放下手机，拧着眉问。
嵇黎初的心一直在嗓子眼附近，开口的声音沉闷又沙哑到极点，“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轴，我都已经说我不找了。”
裴竹沉默片刻，“他不是轴，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爱你，明知道森哥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会去。”
嵇黎初的泪珠滑落在交叉的手指上，“我不该把他扯进来的，竹子，白天我跟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说我一直在出卖他，那天我还告诉他，我喜欢温励寒不喜欢他，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留在温励寒身边，可他说什么，他说他不在乎背叛出卖，只要我说一句我的想走不是因为讨厌他，他就可以既往不咎，他可是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颜堇琛啊。”
从初始到现在，颜堇琛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他为了嵇黎初能留在他身边，把这辈子所有的卑微都用上了。
裴竹听得眉心又深了两分，对于这个兄弟，他比嵇黎初还了解，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除非是爱到了极致。
“所以阿黎，你真的是因为还没有忘记温励寒才拒绝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