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九用一种他们是同盟的表情,无声地说,阿聿哥,他们仨有秘密!
楚时聿的回应是一掌在小家伙的发顶揉了一把,学着妹妹的样子无情地将他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揉乱了。
小家伙蓬乱的头顶竖起了两根呆毛。
笑够了的顾危从八尺高的墙头轻轻巧巧地一跃而下。
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他正色道:“师兄,我们进屋说吧。”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有要事要说,也包括院子口的林管事。
林管事看着他们进了屋,转身就走,他得派人再往建南城那边加送一封信,事关靖南王世子,不可小觑。
满腹心事的林管事走得急,根本没注意到走在最后的顾危回过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背影,满不在乎地笑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陆家是否知道他出现在闽州的事,更不在意陆家会不会上报朝廷。
大祁朝现在内忧外患,豫州、兖州流匪成患,西凉大军在西北虎视眈眈,皇帝自顾不暇,现在这个时候,皇帝敢下旨问罪靖南王府吗?!
最多也就是被他父王知道了,被叨念上几句罢了,继王妃再顺势给他穿点小鞋,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过头,顾危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裴锦之的背影上,回忆翻涌而来。
七岁时,他被祖父送去王老监正的私塾读书,这是一个惩罚,因为二弟落水,他那个继母口口声声地说是他推二弟落水,父王不信他。
祖父送他去王老监正那里,也是想缓和他与父王的关系。
在那里,他认识了裴锦之。
彼时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是萧危,裴锦之是谢九思,他的师兄。
有一次,他偷喝了王老监正的酒,酒醉时,发酒疯,把他的委屈都说了,只隐了靖南王府没说。
师兄跟他说,一力降十会,只要他足够强大,谁也撼动不了他!
他记住了。
现在,就算父王再看他不顺眼,他也无所畏惧了。
他是祖父认定、先皇下旨钦封的靖南王世子,是未来的王府继承人,手掌南境军一半的兵符。
顾危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入屋内,闲庭信步,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
进门后的第一句就是:
“皇帝已经派傅纲带着两百锦衣卫南下追你了。”
也不用人请,他就自己找了把舒服的太师椅坐下。
见裴锦之脸上毫无讶色,他便猜到裴锦之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师兄,你打算怎么处理傅纲?”顾危有些好奇地问,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傅纲这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亲信走狗,这些年可没干多少人事,在朝堂上下,说是人憎人恶也不为过。
“等到了岭南再说。”裴锦之一言带过。
让顾危为傅纲掬了把同情泪,看来傅纲是有去无回了。
楚蓁也倒了一杯茶水,却是给雪貂准备的,茶水里加了一滴灵泉水。
雪貂先是意兴阑珊地舔了一口,跟着,那双豆大无神的眼珠子瞬间光华四射,两只前爪捧着瓷杯,疯狂地舔起了茶水,长毛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摆。
裴小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真恨不得把他的小脸埋到这一身顺滑柔软的貂毛里,蹭一蹭,吸一吸。
顾危把玩了两下手里的白瓷杯,一口饮尽茶水,这才进入正题:“六师弟从西凉王宫偷到了蚀心花的解药,可是解药只有最后半颗了。”
他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喑哑。
半颗解药恐怕没法彻底解去裴锦之身上的蚀心花之毒。
“西凉大可汗已经驾崩了……”顾危又道。
这句话引得裴锦之与楚蓁都有了点反应,皆是惊讶地微微瞪大眼。
楚蓁心道:她记得,在原作中,西凉大可汗应该死得没那么早啊?
顾危扯了下凉薄的嘴角,凉凉道:“这西凉王室子弟一个个也不是什么善茬,大王子怕北苑可汗与他争夺大可汗之位,半夜带着同胞弟弟三王子潜入大可汗的寝宫,逼请大可汗写下传位诏书。”
“反而被那北苑可汗抓到了把柄,说他们兄弟意图弑父,当场将大王子与三王子斩杀,血溅当场。”
“大可汗本就性命垂危,这下被活活气死了。”
“北苑可汗便声称大可汗是被不孝的大王子和三王子气死的,其他王子慑于其淫威,纷纷俯首,奉其为大可汗。”
说话间,顾危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没说的是,北苑可汗之所以会察觉两位王子潜入大可汗阿史那的寝宫,是因为六师弟放倒了两个王宫的守卫。
反正这也不甚重要。
这西凉大王子这般没用,那北苑可汗又野心勃勃,对大可汗之位觊觎已久,迟早会寻找机会逼宫,或早或晚而已。
顾危又喝了口水,才若无其事地接着道:“估摸着,这会儿,西凉的东征大元帅铎辰金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铎辰金是大可汗阿史那的亲信,被委以重任,将二十万东征大军交到其手中。
自大可汗重病后,铎辰金以及西凉东征大军就被困在了大祁西北,倒是给大祁挣得了喘息的时间。
只可惜,今上却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时机重新为西北布防,只以为西凉军已被重创,无力再挥兵东进,待大可汗驾崩,西凉人自然会退兵。
太天真了!
“你觉得,铎辰金会怎么选?”顾危意味深长地问道。
“他还有的选吗?”裴锦之淡淡反问,半垂的眸子中掠过一道寒芒。
除非铎辰金决心谋反,他根本就没的选。
“吱吱……”雪貂娇滴滴地叫了两声,将爪子里的那只杯子倒了过来,却再也倒不出一滴水。
它一脸期待地看着楚蓁,软萌可爱又无害。
裴锦之闻声朝雪貂看了过来,眸光闪了闪,这时,顾危道:“八成,无虚说过,他只有八成的把握。”
成为众人焦点的雪貂莫名地脊背一寒,脊背的毛发瞬间炸开了。
那种野性的直觉告诉它,它被觊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