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素娘了?”
回话的人却不是楚蓁,而是刚走到屋外的楚时聿。
背光下,楚时聿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铁板一块。
如同妹妹猜测的那样,素娘母子还真是在京城……当初,果然是楚宁玥偷偷帮助素娘逃走的吧。
楚时聿的眸色又暗了几分,置于体侧的双手握了握。
裴锦之并不作答,只静静地凝望着楚蓁,连楚时聿的目光也转而落在了楚蓁脸上。
在两个男人逼视的目光下,楚蓁眼波微转,想了想:素娘早晚得见,只不过——
“不急。先让他们夫妻团圆吧。”
她温温柔柔地一笑,笑靥如花,双眸格外的明亮,闪着狡黠的光辉。
楚时聿兴味地挑了下长眉。
他也不是傻的,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对妹妹的性子也颇为了解了,妹妹可没那么好心,更不是什么烂好人。
那么,妹妹是为了什么呢?
楚时聿试探道:“我让人悄悄盯着他们夫妻?”
楚蓁笑而不语,等于是默认。
“寒影。”裴锦之在茶几上叩动了两下,原本在窗外一棵大树上的暗卫寒影一跃而下。
裴锦之淡淡地吩咐道:“领素娘去见李二顺。”
寒影恭肃地抱拳,领命而去,从头到尾,目不斜视,甚至没多看楚时聿一眼。
楚时聿本要跟上,却在迈出半步后,又猛地收住了步伐,转了头,沉声问:“裴锦之,那素娘的儿子呢?”
“他父母不在,自当是长姐如母。”裴锦之理所当然地答。
楚蓁不由一怔,慢慢地眨了眨眼。
她让黑鹰捎去京城给裴锦之的那封信里只提了素娘,没提素娘的儿子李舟,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她也没打算牵连无辜。
裴锦之竟然把李舟强塞给了楚宁玥?
楚蓁从原主的记忆中挖出那个粗鲁蛮横的小胖子,李舟自小就被李二顺和他祖母宠坏了,理所当然地认为姐姐是赔钱货,就该听他的。
这种熊孩子自觉天下唯我独尊,根本说不通道理。
而现在这熊孩子的姐姐是楚宁玥了。
楚蓁几乎要为楚宁玥掬一把同情泪,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是……”
她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缺德”这两个字咬住了。
“不对吗?”裴锦之反问,笑容清淡柔和,仍是一派清风般温雅的神色。
“对。”楚蓁一本正经地附和道,与门口的楚时聿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唇畔不由自主地浮起了微笑。
兄妹俩心有灵犀地暗叹着:这么缺德,的确是他裴锦之的作风啊!
楚时聿对着妹妹招了招手:“蓁蓁,随风让我叫你过去。”
楚蓁就起了身,却被裴锦之一把捏住了右手,他宽大的手掌几乎将她的小手包覆其中。
“等等。”
裴锦之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楚蓁脸上,对着她展颜一笑。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间落在他脸上,风一吹,斑驳的光影晃晃悠悠地在他眉眼间跳动着,愈发映得他的笑容生动之极。
却让楚蓁莫名地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似乎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这个……”裴锦之以宽大的袖口作为遮掩,将“东西”塞入她手中,“物归原主。”
这是纸?
楚蓁微愣,下一刻,他已放开了她的手,只是那双比夜色还深的眸子依然注视着她,让她一时忘了去看那到底是什么。
走出屋后,楚蓁忍不住垂眸去看自己的右手,微黄的绢纸被折成两寸大小,透过纸背,隐隐可以看到一枚朱砂红印。
这是……
楚蓁瞳孔猛缩,手指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绢纸攥得更紧,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的亲爹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一无所知的楚时聿走在前面,含笑道:“蓁蓁,随风在西北挑了一头不比马差的黑驴子,说是要送给你。”
当楚蓁随楚时聿来到村尾,对上易随风那心虚游移的眼神时,瞬间了然:很好,与他也有关系!
这一瞬,这对义姐弟全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小姐姐,你知道了?”易随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觉得姐夫还真是沉不住气啊,这才刚回来,居然就跟个怨夫似的找小姐姐对质了。
“这是一个意外!”
易随风忙把楚北深在西北因为忘了吃药导致头痛症发作,他心急慌忙地从义父袖袋里掏药,却不小心把那封和离书给掏了出来的事大致说了。
最后总结道:“都怪义父忘了吃药。”
楚蓁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易随风,心情复杂难言。
楚时聿在一旁听着,起初惊讶,慢慢地,俊面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到后来,肩膀不住地抖动起来,努力地憋着笑。
若非是看到妹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楚时聿早就憋不住地笑出来了,喃喃道:“物归原主?”
原来是这个“物归原主”啊。
楚时聿的目光忍不住往楚蓁的右手瞟去,但楚蓁已经把那封和离书完好无损地收进了她的空间里。
易随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平日里傲娇得跟黑猫似的少年此刻笑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好声好气地说:“小姐姐,你不是打算开一家新的药铺吗?不如这样,我跑一趟十万大山,送你一株两百年以上的老参当镇店之宝怎么样?”
楚蓁冷冷地斜睨着他,易随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株参怎么够!”楚时聿在一旁说风凉话。
易随风只能下血本哄他姐:“那……那再加一株两百年以上的灵芝!”
楚蓁心动了,却还是不说话,心里琢磨起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漫天要价。
“是不是姐夫跟你生气了?”少年人可怜兮兮地绕着楚蓁打转,盯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说,“那你哄哄他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