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打破旧有的观念，魏川凛像个老父亲一般，为她高兴，为她自豪。
    “对，很多观念或者思想，都是某个阶层精心设计出来控制、剥削另一个阶层的一种手段。”
    “比如你刚刚说的月经血和生孩子的血气，就是男人剥削女人生育价值的手段，把女人当成污秽的载体，让女人自卑乖顺，方便控制。”
    “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儿，希望你看事情要看本质，甄别这个事情本质上是有利于谁。如果这个事情严重压制了一方的利益，那就是剥削。”
    “我懂了。”她说，“我跟阿康哥结婚，就是对我的剥削，我没有拿到彩礼，还要到他家替他家干活、为他父母养老送终，我一点利益都没有。”
    他垂眸凝着她，眼神中流露着浓浓的同情和心疼。
    “对，你这就是纯纯的剥削。世间还有无数个你，因为我觉得世间多数婚姻都是对女性价值的剥削。”他感慨道，“像爸妈，姐姐姐夫，他们这种才算是互相扶持、彼此成就的婚姻。”
    “书妍的爸妈呢？”
    “他们俩？”他冷哼了一声，鄙夷道，“互相剥削！一个图色一个图钱，很公平，尊重祝福，生前锁死，死后也埋一起。”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忍着腹部闷闷的胀痛，“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们睡觉吧。”
    “晚安，宝宝。”他亲了亲她粉润的唇，拉着蚕丝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你有任何的不舒服都要跟我讲，我会照顾你。”
    她点了点头。她的睡眠质量很好，一沾枕头就睡，睡着了痛感也就消失了。
    清晨醒来，一起床，两脚刚沾地，月经血齐齐往下涌，肠子像被人拉着往体外拽，她本能地捂住了小腹，手脚发颤。
    “怎么了？”魏川凛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拿着她的衣服，快步走过来，脸上都是担忧和慌张，“是不是很疼？”
    他的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毕竟无论生活和工作中发生什么事儿，他都能运筹帷幄，将糟糕的局面扭转成平稳的局面。
    她生病难受，不再是他能运筹帷幄的事儿。
    看着她苍白又痛苦的脸色，他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替她承受月经的折磨。
    他轻轻抱起她，到卫浴间更换卫生巾，然后又把她抱回床上，用被子包裹得结结实实像个蚕蛹。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满眼心疼，“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随便。”她翻身侧躺，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说话有气无力。
    “嗯。”他眉头紧紧拧着，“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她淡淡应了声。
    魏川凛离开了房间，小小的她独自躺在大床上，疼得半梦半醒。
    她每次来月经的头两天都很疼，疼得呼吸都不畅了，也要忍着痛干活儿，因为丁母和二婶都说过类似的话——“月经疼又不会把人疼死，装什么娇气？”
    从来没有人要带她去看医生，只是跟她说“结婚生孩子就不痛了”。她恍惚地想——这大概就是骗她结婚为男人生孩子的手段罢了。
    魏川凛端着一个托盘回到房间，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轻声叫醒她。
    “好乖宝，起来吃点东西。”
    梅元瑾没睡熟，靠坐在床上，眉头紧紧锁着，蔫了吧唧的。
    他将热水袋塞到她的肚子上，“据说热水袋能缓解疼痛。”
    “有用吗？”她说话都虚弱。
    “网友说有用。”他端起一碗皮蛋牛肉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喂她。
    “我也不懂这些，但网络是个好东西，只要诚心想去做、去学习，网上有大把的答案和教程。”
    他喂她喝完了粥，又给她喂生姜可乐，“网友说这个也管用的。”
    生姜可乐狠辣，从口腔一路拉到胃里，但她还是喝完了一大杯。
    ”谢谢你，魏川凛。“她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地笑意浅浅，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水。
    他脸上闪过尴尬，摸了摸鼻子，“不是，我煮的生姜可乐这么难喝？都让你喝哭了。”
    她轻轻摇头，“不难喝。”
    “这种痛，我一年要经受十二次，没有人教我怎么处理。你是第一次照顾我、想办法为我缓解疼痛的人。我很感动。”
    一年十二次？！
    他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蛋，看到她额间被冷汗打湿的碎发，看到她无血色的嘴唇，以及唇角那憔悴的笑意……
    他知道她很能忍受疼痛。
    网友说第一次欢·爱很疼，可她当时也只是皱皱眉头。
    上次她受伤住院，他好像也没听她喊过疼。
    他不敢想象她现在有多疼，也无法想象她这些年如何撑下来。
    “你的母亲或者奶奶不会教你这些吗？”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她连卫生巾都不给我买，说我不出门就用草纸垫着。后来有卫生巾了，她也没教我怎么用，我自己看包装袋上学的。”
    她绵软无力的声音，像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口上，钝钝的、闷闷的疼，一阵酸涩往上涌，望着她的双眼逐渐泛红，眼眶里渐渐蓄满水。
    天杀的！他捧在心尖上的人，曾经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啊？！
    一行泪从他眼角滑落，他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才踏实心安，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没事儿，我们请中医调理。”
    喝了热粥和热生姜可乐，肚子上还覆着热水袋，小腹的疼痛没有那么尖锐了。
    西医来了，为她开了止痛药片就走了。中医来了，替她把脉，开了几贴调理体寒和湿气的药方。
    魏川凛把所有工作都转移到线上，她在楼下房间睡觉，他在自己房间的书房办公，每隔半小时下去看她一次。
    下午她睡饱了，睡不着，小腹的疼痛也减弱了，就一头扎进画室里画画了。
    “你不舒服就不要画了，躺在床上看会儿书就好了。”他眉头微微蹙起，并不希望她这么努力，很是心疼她。
    “一点不舒服，我能扛得住。”她执意拿起画笔，“我决定了要成为画家，我就要每天画画，直到我成为真正的画家。”
    魏川凛劝不住她，索性也不劝了，抱着笔记本电脑到画室里，陪她一起。
    一个处理工作，一个画画，谁也没有打扰谁，静谧的书房里洋溢着情投意合、携手共进的和谐。
    她画完了画，魏川凛吩咐佣人把温度刚刚好的中药端过来。
    中药很苦，把她苦得小脸都皱了起来，吐着舌头瑟缩着，这表情把魏川凛逗笑了。
    他剥了一颗椰子糖，放进她嘴巴里，“宝贝儿，我跟你商量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