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说的老泪纵横的握住了她的手，和盘托出道：“可我只能赌你了，即便是输也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
“不……我不能答应你，我没你想的这么大度，我也不想委屈自己。”
余氏说着强硬的掰开了芸娘的手，她做不到，也不想去做，凭什么要拿道德来绑架她，她又没做错什么。
这些年，每一个难熬的夜里，她的痛苦只增不减，可他们呢，他们都在你依我侬，如胶似漆，现在凭什么要让她来负责？
芸娘不甘心，她想伸手再去抓余氏，可被顾景舟伸手握住了，他痛苦的开口安慰道：
“芸娘放心，还有我在，我会好好将我们的孩子扶养长大，你不用去求瑶儿，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能再她强行让她帮着养孩子。”
“二狗…”
芸娘哽咽着。
“如果有来生，你先遇见我好不好？可如果遇见，你大概也不会看上我的，这就是命，是我的命，二狗，你和孩子要好好的…”
她说完看了眼孩子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芸娘！”
顾景舟用力抱紧了她，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襁褓中的孩子也哇哇大哭着。
余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闭眼平静了片刻后，掀开帷幔坐了出来。
时野看着她有些诧异，又掀开帷幔看了一下，随后他眼神晦暗不明的开口：
“人没了得找个地方埋了，我们这拉着她也不是个办法。”
“我做不了主，等下问他吧。”
余氏话语中带着一股心酸，她也不知道现在她该以什么立场面对顾景舟，大概经历了这些，就再也回不去了。
时野看着她双手是血，还在不住的颤抖着，他将怀中的汗巾拿了出来，放在了余氏的手中。
“顾家二夫人，其实你也不容易，擦一擦吧。”
余氏看着手中的汗巾突然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拿起来赶忙擦了一下眼泪，很快一块汗巾粘满了她的眼泪和鲜血。
余氏感激的点了点头，她深吸一下鼻子，转头问他：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很可笑？”
时野赶忙摇了摇头：“你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女人。”
“是吗？可我没有答应她最后的请求，我…我怕自己办不到。”
余氏低声解释着，她现在太需要被安慰了，即便对方是一个陌生人也好。
“顾家那么一大堆人，养一个妾室的孩子根本不成问题，你没什么好担忧的。”
余氏悲凉的一笑，叹气道：“可她未必是妾，她应该也算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时野一下子哽住了，他不知道再怎么安慰她了，刚才里面的事，他也听了个大概，总归是顾家老二的过错，她们又何错之有。
时野沉默，余氏也没再说，马车里是顾景舟撕心裂肺的哀叫声，这一声声都像是踩在了余氏的心上，钝痛不已。
终于马车在约定的地方停了下来，余氏掀开帷幔后，顾景舟抱着芸娘下了马车，径直走到了一片空地上。
他手中只有一把刚余氏落下的匕首，将芸娘放下后，顾景舟用匕首挖着坑。
孩子在被落在马车上哭个不停，小脸憋的有些发紫，余氏于心不忍将她抱在怀中安抚着。
时野无奈，在马车上翻找了一下，什么工具都没有，最后掰了一个木棍，过去帮他。
沈染骑着马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地上有血迹，坏了，肯定出事了。
她骑马快速向着有血迹的方向前行，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看到了马车。
此时芸娘已经被顾景舟和时野两人一起埋了，顾景舟抱着孩子站在芸娘的坟前一动不动。
沈染来到余氏身边，看着她满身的血渍着急的问道：“二嫂，发生了什么事？芸娘她……”
余氏双眼泛红，有些肿胀，她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是血崩，我们救不了她。”
“二嫂，不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
沈染说着将她揽了过来，抱在了怀中，她能体会二嫂的不容易，这种时候，真不是她们能左右的。
余氏没有推开她，而是小声的在她怀中唑泣着，这一天惊魂未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顾北辞下马后就直接走到了顾景舟的身边，他在没看到芸娘的瞬间，已经都猜到了，此刻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伸手拍在顾景舟的肩头，低声开口提醒道：“二哥，我们该走了，身后还有死士，不知什么时候追过来，我们不能耽误太久。”
“我知道…”
顾景舟说着将孩子放在了顾北辞的怀中，转身一瘸一拐的将马车上所有沾染血渍的东西都抱了下来。
这里多半都是芸娘为孩子准备的衣服之类的的，可刚情况紧急都被用来止血了。
顾景舟将东西抱在芸娘的坟前，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最后看着燃烧过的东西，他转身回了马车。
一行人就这样接着出发了，这时落在最后面的时川也骑马赶了上来，顾北辞腿上有伤，所以马车由沈染驾着。
车里的三人此刻都相对无言，顾景舟怀里抱着孩子，芸娘和顾北辞一人一边坐着，都离他好远。
马车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顾北辞其实抱着孩子的时候挺震撼的，上一次抱还是巧儿刚出生的时候。
可巧儿是足月，生下来就肉嘟嘟的非常可爱，而这个孩子很瘦弱，非常的小，长的也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他都有些害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话，这孩子会过不下去，就是现在她的小脸顾北辞都感觉不太正常，有些红的发紫。
可顾景舟抱着一动不动，他又不好抢过来让沈染帮着看看，再说对面是二嫂，他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孩子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哇哇大哭着，顾景舟抱着不动，余氏皱皱眉开口提醒道：
“孩子是不是饿了？怎么总哭个不停？”
顾北辞也赶忙附和道：“对啊，大哥，要不你给我抱抱，我看我们这里有什么给她吃的。”
余氏有些为难：“孩子这么小只能吃奶，可我们哪里有奶？”
她真的是不想管不想插手，可看顾景舟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她实在是不忍心，况且孩子又有什么罪。
顾北辞掀开帷幔拽了拽沈染，小声问道：“娘子，有什么孩子能吃的吗？她好像是饿了，一直哭个不行。”
这一问把沈染难倒了，别说婴儿奶粉了，她什么奶粉都没有，这东西她就从来没备过。
她将水壶递了过去，开口说道：“要不给她先喝点水先垫垫，等去了村子里再问问，要是有奶山羊或是母牛，买一只回来吧。”
米面这些她是有的，可孩子太小她也不敢给用，说实话她也没养过孩子，哪里知道孩子除了吃奶还能吃什么。
“行！”
顾北辞点了点头将水壶接了过来，他拧开一个小缝能滴水了，给孩子嘴中滴了两滴，只见孩子快速就咽了。
“还真是把你饿坏了。”
顾北辞又给递了几滴，突然孩子咳嗽一声，脸色都发紫了。
顾景舟手一抖，忙拍孩子的后背，可是不管用，孩子现在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怎么了？”
余氏着急忙慌的问道，刚还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这样了。
“应该是呛住水了，怎么办？”
顾北辞有些手足无措，他就喂了几滴水而已，怎么还呛着了？
他快速掀开帷幔抓住了沈染，着急开口：“娘子，孩子出不上气来了，你快看看！”
说着他将沈染换了进来，沈染从顾景舟怀中接过孩子，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进行抢救。
试了几种方法后，作用不大，沈染就开始给她做新生儿的心肺复苏，坚持了一会儿，孩子终于能够顺利的呼吸了，没多久脸色也缓了过来。
沈染又给她检查了一下全身的身体状况，发现她由于是早产，各方面发育都不是很健全，所以现在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
况且现在是古代，还是在路上，各方面设备都不齐全，就连喝的奶水都很难解决。
这样下去肯定会带起来很多的并发症，严重的甚至会落下终身残疾。
沈染顿时有些自责，如果她们不带芸娘出来，或许她就不会死，这孩子也会足月顺利出生，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弟妹，怎么样了？”
顾景舟着急的问道，这会儿他也害怕了，这芸娘走了，要是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能对的起死去芸娘。
沈染将手用水洗干净后，在手指上沾着水珠让孩子吸，果然这次在没有呛着。
小孩子喝饱水后就呼呼睡着了，顾景舟看她睡的踏实，就没有着急抱过来。
沈染看着小小的一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真的好小啊，目测都没有三斤重，就这点身体怎么能有抵抗力，看来找奶水的任务得加快了。
顾北辞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小不点在沈染腿上睡着了，刚太惊险了，吓得他都心惊肉跳，他觉得以后这活还得女人来，他是不敢再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