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祁元煜，这一刻的心神，都从齐衍身上转移到了那小少年身上。
    拉着浩哥儿手站着的小歌儿，一瞬间，也经受了无数目光洗礼。
    小歌儿抽了抽小鼻子。
    她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酸味儿。
    下一刻，小歌儿就见到，在场的学子齐齐躬身向先生见礼的场景。
    她暗暗咂舌，先生这么厉害的么？
    她早上还在先生怀里揪他胡子来着，肿么破？
    先生不会秋后算账，打她屁股吧？
    她小眼神不安地瞄了眼先生被重新梳得整整齐齐的胡须。
    唉，真愁人！
    早知道，她就不那么放肆了。
    小家伙悄悄往亭子外退开了三五步，看如果苗头不对，好立即开溜。
    那边先生丝毫不知小家伙仅仅由众人对他的态度，就自个儿脑补了一出老先生虐打小丫头的戏码？
    清溪居士给众学子介绍完文渊先生后，好奇文渊先生为何收了个这么小的弟子，再一个也是习惯使然，不自觉就开始考校起浩哥儿的功课来。
    然后，清溪居士就认识到，自己挖了一个大坑，险些将自己给埋里边了。
    别说正常这个年纪学生学得那点学问，就是十五六岁年纪的学生该学的知识，浩哥儿都对答如流，难不倒他。
    有些知识点，记得竟然比他还要清楚。
    有时他稍微提上一句，绝对不需要提点第二句，小家伙就能将整篇文章及释意，磕巴都不打的全部背下来，而且还能衍生出自己的见解。
    一番考校下来，清溪居士成功变成了兔子眼：这样的学生，他怎么就遇不上！
    心下感叹，有的人即便是生下来就开始读书，也未见得能有小少年这番学识。
    他心里蠢蠢欲动，他现在和文渊先生抢人，能，抢……过来吗？
    好可惜，这样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家的。
    不提清溪居士心头泛着的酸意，他的一番考校，倒是成全了一旁看了全程的桑教授和齐山长。
    二人一致决定，让浩哥儿也参加这次两院比试，免得他们眼睛就紧盯着敥州这块巴掌大的天空，看不到其他广阔的天地。
    当然，为不厚此薄彼，他们也考校了谢经和谢慎。
    两人能考中秀才，学识自然也不差的。
    但有浩哥儿珠玉在前，总觉得差了几分灵性。
    思之再三，便也让二人参加了比试。
    浩哥儿的案几就安排在了敥州府学这边，正在祁元煜案几旁边。
    谢经和谢慎被安排在了齐衍的旁边。
    适才凉亭里的动静祁元煜他们也看到了，但听得并不分明。
    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不然也不会针锋相对这么久。
    对于几人突然插在他们中间参加比试，很不服气。
    尤其这三人中还有文渊先生的弟子。
    适才的羡慕嫉妒，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
    只要他们打败文渊先生的弟子，再打败他们的死对头，岂不更能证明他们的学识？
    一众学子摩拳擦掌，卯足了劲要拔得头筹，势要把对方的气焰打下去。
    一时间，空气中隐隐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按照流程，先是由桑教授和齐山长分别对两院学子做了一番鼓励，后又由谢远重申了这次宴会的主旨——友好交流。
    总之一句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王欣看着下面竭力假装微笑的两院学子，心中哼笑。
    神他么“友好”，没看下面学子的眼睛都恨不能带上刀子，刀刀见血么？
    随着清溪居士一句：“开始。”
    就见跟着他的小书童，将每一个白瓷酒杯都倒满酒，放在长木盘里。
    然后，松开了系在木盘上的绳子。
    木盘便顺着水流，晃晃悠悠缓缓向下飘去。
    很快，“叮”的一声。
    木盘越过三四个案几，停在了一个青衣书生跟前。
    亭子里另一个小书童见状，捧了一个茶壶大的大肚竹编上前，竹编的开口仅有成人的拳头大小。
    小书童捧着竹编停在那青衣书生跟前，示意他抽题。
    这个就是今日曲水流觞宴比试的形式。
    所有的题目都由桑教授和齐山长提前出好，装在这个竹编的大肚壶中。
    后来清溪居士和谢知州来后，两人却不过桑教授和齐山长的请求，也分别出了两题，都放入了大肚竹编中。
    酒杯随流水漂到谁面前，谁负责从大肚壶中抽题。
    抽中哪道，就由两院在座的所有学子作答。
    以一炷香为限。
    答出来，交给亭中几位共同评判。
    谁若在一柱香时间内没答出来，则罚酒三杯。
    王欣见那青衣书生将手伸进了大肚竹编，莫名有种前世抽奖的即视感。
    纸条一拿出来，展开，那书生瞄了一眼，舒了口气。
    题目不难，以“柳溪”为题，做一首诗。
    小书童从他手里接过纸条，给众人朗声念了一遍。
    浩哥儿小眉头一皱，诗词并非他的强项。
    当然，王欣系统中的唐诗宋词，他都烂熟于心。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做一首以柳溪为题的诗不难，难的是要不落俗套。
    忽然，他看向旁边的垂柳，一挑眉，有了。
    一炷香时间并不久，很快，小书童下来收作业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了。
    只除了一个学子，写到一半时，清风拂来，吹起了他的纸，他又没用镇纸压着，手忙脚乱中，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答题纸污了，待收拾干净桌面，再想写，已来不及。
    无奈只得认罚，连饮三杯。
    那书生立马脸就红了，也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羞愧自己大意，未能按时交卷。
    凉亭里，几人很快评出了三首较出彩的诗。
    先生一眼看到自己小弟子的诗，放在最上面。
    上面并没有写答题者的名姓，只有一个号码：八号。
    但那熟悉的字迹，不容先生错认。
    清溪先生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三张答卷，大声宣读了第一轮比试结果：“此次比试，前三名分别为八号，一号，和十二号。
    结果一公布，满场哗然。
    尤其是祁元煜和齐衍，唰的一下抬起了头。
    两院学子，以二人学问最好。
    这次比试，也隐隐以二人为中心。
    两人心中都纳闷：是谁？竟然能压过自己。
    他们第一时间都向对方面上瞧去，恨不能将对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比试的号码并不以座次来排，而是打乱的。
    为显公平，各学子的号码也是在大肚竹壶中抽的。
    目前，除了学子自己知道自己的号牌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清溪居士将手里的三张答卷交给身旁书童，示意他分发下去给众学子传阅。
    但小书童没想到，他这个活计，被人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