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因为她无法判断苹果是否有毒，不想吃。
    假是因为她不想吃苹果的原因是因为怕死。
    规则说红苹果有毒，如果假设这条规则是正确的，那么时肆当然不能吃苹果。
    反之如果假设这条规则是错误的，红苹果没毒可以吃，那时肆不吃苹果也不会遭到什么责罚。
    好在弗兰契斯科听到这话，也没有太多诧异神色，更没有逼迫时肆吃苹果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咬苹果吃了起来。
    鲜红爽脆的苹果，每咬一下都会发出清脆的嘎吱声，汁水飞溅得哪都是。
    “你一直被关在地牢，之前没想着逃跑，现在却着急忙慌跑出来，是因为知道白雪打算杀你吗？”
    听到这话的弗兰契斯科愣了一下，没回话。
    从白雪在墨莎身上绑炸弹，意图在弗兰契斯科靠近的瞬间将其炸死，就能看出白雪对逃跑继母的态度是杀死大于重新囚禁。
    可如果白雪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弗兰契斯科，那在当年舞会逼继母穿上烫红铁鞋跳舞时就能了结她。
    何必还要营造她死亡的假流言，事后再将人囚禁地牢呢？
    白雪一开始绝对没打算杀死弗兰契斯科，而现在之所以要痛下杀手的原因，只怕是和时肆得到了相同的讯息。
    就像刚才弗兰契斯科说的那样：
    人在一无所有时总会痛恨上位者的欺凌，可当她本人有朝一日现在权力巅峰，体验到被偏爱和优待的甜头，就会患得患失。
    最后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当年身为王后的弗兰契斯科为了追求最美女人的称号，对自己的继女几次三番痛下杀手。
    如今成为新王后受万人追捧的白雪，也开始渐渐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头衔，动起歪心思。
    杀了白雪，王后就是最美的女人。
    杀了先王后，白雪就是最美的女人。
    两句话变换了前后人称，意义也截然不同。
    “好真实的故事。”时肆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白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善良的女性，将各种美好的品质和美丽的头衔安在她身上。
    她就像是人们脑海中绝对完美的产物，没有一丝错处。
    而这样绝对完美的人设本就是不存在的。
    过分神圣化某个人，只会让她的瑕疵暴露的愈发明显。
    绝大多数人在骤然从谷底飞升至巅峰后，都很难坚守本心。
    而白雪在得到完美的爱情、荣获全城百姓的夸赞、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甚至得到了一面可以时常证明自己是世上最美女人的魔镜后，再想要坚持本心，维持被人过分神圣的形象，就很难了。
    只是，白雪公主的美貌为什么会逊色弗兰契斯科？
    按道理来讲，弗兰契斯科比她大那么多岁，整日囚禁在地牢里不见阳光，白雪正值青春又贵为王后，怎么会输给弗兰契斯科？
    “你……要留下来陪我吗？”弗兰契斯科转过头，似有有顾虑地看着时肆。
    “恐怕不行。”时肆不太敢轻易答应诡异“留下来”的请求。
    得到回应的弗兰契斯科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局。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时肆知道白雪没能在婚礼上杀掉弗兰契斯科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像当年的弗兰契斯科杀白雪一样，一次不成有第二次，两次不成还会有第三次……
    弗兰契斯科将鞋子重新穿回脚上，用手拨弄着她乌木般柔顺的长发，“当然是离开这里，既然逃脱了牢笼，肯定不会再回去，我想四处游行，做一名魔力高强的女巫。”
    “不拿回魔镜吗？”时肆太理解眼前人的想法。
    “最开始是很想拿到，可经过这次失败，我反而想开了……强大的魔镜或许也是种枷锁和诱惑，只要拥有它，就会不断去询问一些本不该人为控制的问题。”
    “找不回就找不回吧，对我而言也不重要了。”
    得知女人即将远行，时肆犹豫片刻，说出了句不太合时宜的话，“你愿意给我点美貌吗？”
    “美貌？”弗兰契斯科有些疑惑，“你要我的美貌做什么？”
    “你觉得人要美貌还能做什么？而且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谁不渴望得到你的美貌？”
    时肆眨了眨眼睛，逐渐体会到天赋【答非所问】的优势。
    只要能够有相近的事实填补真相，她就能做到毫无痕迹的撒谎。
    时肆没有正面回应弗兰契斯科的问题，却用反问的方式给了对方一种暗示：
    她垂涎最美女人的容貌，渴望分得一点美貌提升自己。
    “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件事。”弗兰契斯科开始清扫自己落灰的干锅。
    她很快将甘锅清理完毕，随后从木柜里拿出许多瓶瓶罐罐和一些晒干的神秘草药扔进锅里。
    点燃火柴，扔进干锅下的柴火堆，荒废的坩埚就熬煮起来，还散发着一股奇妙的香气。
    弗兰契斯科一边拿着木棍搅棒，一边碎碎念：“许久都没熬药水，也不知道我的技术有没有变差。”
    熬煮很快结束，弗兰契斯科将锅里的淡紫色液体盛到玻璃瓶里，“把这个给白雪喝。”
    时肆挑了挑眉，“毒药？”
    “不，这只是一种能让她忘记痛苦的药水。”弗兰契斯科低垂眼眸，仿佛在回忆某段不堪痛苦的往事，“希望你能明白，白雪虽然现在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但她终究只是个可怜的孩子。”
    “清晨玫瑰的晶莹露珠终究也会变成疤痕下的眼泪，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时肆听见弗兰契斯科想说，还以为对方在为白雪从纯净无暇的绝世美人，堕落成守在镜子跟前追问最美女人的恶毒王后感到惋惜。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向你发誓，这瓶药水并不是用来害白雪的。”
    似乎是害怕时肆不信，弗兰契斯科高举右手，起誓证明。
    “我答应你。”弗兰契斯科眼中的坚定和澄澈不是作假，时肆答应了她的请求。
    而就在时肆接过紫色药水的瞬间，身边也开始环绕白色烟雾。
    这些白色烟雾逐渐汇拢，最终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