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神情凝重起来。
    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道：“这是大事，得禀告给大奶奶。”
    “主子没有赏我们的东西，不能拿！”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而且这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啊！”
    这还真不是吴妈妈不想要。
    瞎子见钱眼也开。
    但吴妈妈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好的东西，就算他们要了，也保不住。
    芳云道：“这是我的东西，个人的。”
    她又把包袱包了起来。
    “大姐，我本来要给你两样。”
    “你胆子那么小，我就不给你了。”
    芳云不以为然。
    不光是他们那里这样，前头皇帝嫔妃们那里也这样。
    那些嫔妃们一个个被抓去殉葬，哭得昏天昏地的，哪里还顾得上管她们的首饰，攒下来的家当。
    而内务府的人大多是听前头皇帝的，就给一锅端了。
    尚事局的人也给换光了。
    本来是有账本的，但账本被人趁机烧毁了。
    经办人不在，账本也没了，于是，这些首饰等等到底原来该有多少，就死无对证了。
    芳云道：“他们说了，这些带出去的都可以拿到黑市上去换银子的。”
    “个个都能换很多银子呢！”
    “他们好多人都找门路，拿出去换了银子。”
    芳云道：“这些换了银子，足够我们一大家人赎身，当个自由人，再去置办田舍，然后过上好日子了。”
    “大姐，大奴才生小奴才，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是奴才。奴才是当不出头的。再怎么干也都是奴才！”
    “你忍心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要去伺候别人么？”
    “你看，咱们也不需要把东西全都拿出来。只要拿出那么一两样，就能换许多钱。”
    “大姐，这个是夜明珠。在夜里都能亮的。价格可高了！”
    “那个猫眼石，个头很大，一个也能换很多很多银子。”
    芳云认真地道。
    “等咱们改换门庭，咱们也是什么府上啊！”
    “大姐，你要是舍不得姐夫。咱们还可以把姐夫一家赎身了。”
    “你就别死脑筋了。”
    “在宫里，死脑筋的都过得很糟糕。脑子灵活的，才能一直过得好。”
    芳云认真地道。
    她忘了，这里是秦国公府的下人房。
    下人房与房之间，仅用薄薄的木板相隔。这一个房子呼吸稍微重一点，隔壁就能听得到。
    哪怕芳云一直压低了嗓音。
    她的这些话还是一个字不漏地传到了两边。
    原本嘛，这也没什么。
    这个点儿，下人们都在主子跟前当差，下人房里是没什么人在的。
    偏偏今日巧了，二爷的长随梅德刚娶了媳妇，正拉着媳妇回来，准备趁着这会子没人好去办事呢！
    梅德听了个头，就赶紧拉着媳妇趴在木板上接着去偷听。
    越听，梅德两口子就越心惊肉跳。
    好家伙。
    芳云这小妮子从宫里偷来了好多好东西啊！
    他们想独吞。
    还想换了银子，赎身，改换门庭！
    梅德和他媳妇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对隔壁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
    本来都是差不多的人。
    凭什么，人家就能突然得到了这么一大笔钱，这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隔壁就能借此一下子飞上枝头！
    见不惯！
    真见不惯。
    梅德眼珠子一转。
    绝对不能让隔壁称心如意！
    梅德蹑手蹑脚地出去，麻溜地来到了陆二爷跟前。
    陆二爷很意外：“梅德，你不是告假了么？”
    梅德道：“二爷，奴才听到了一件惊天大秘密。”
    陆二爷混不在意：“你这能有什么秘密？”
    梅德道：“二爷，借一步说话。”
    陆二爷还是跟着梅德走到了角落。
    梅德压低了嗓音：“大奶奶那有个吴妈妈，她的妹子，也就是大太太那宿妈妈的三女儿，名字叫芳云的。早几年，这芳云给大奶奶派去伺候孙家表姑娘。孙家表姑娘进宫了，就是后来的福嫔娘娘。就是生下皇次子殿下的那个。芳云一直是伺候她的。后来不是宫里乱了么？今个，芳云从宫里出来了。这芳云啊，长得可漂亮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
    陆二爷道：“就这？”
    他不太想听了。
    梅德赶紧道：“这是没什么。但那芳云可是从宫里偷了好些东西出来了。前阵子宫里不是很乱么？她就带了一个大包袱的好东西出来。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去黑市上换很多银子。芳云正和吴妈妈商量，要给宿家、吴家两家人赎身，然后去外面当财主呢！”
    陆二爷也震惊了。
    “此事当真？”
    芳云偷的可是宫里的东西啊！这种是死罪，还要连累家人的那种。
    一旦此事被发现。
    不光是芳云她们一家，连同收留芳云的秦国公府都要倒霉！
    哪怕秦国公府不知情。
    不死也要扒层皮那种。
    梅德道：“奴才就隔壁，听得真真的。她们有好多好东西。说要先到黑市卖一个夜明珠，还有一个老大的猫眼石呢！”
    陆二爷倒抽一口冷气。
    夜明珠？
    猫眼石？
    而且这还是其中的两个。
    天啊！
    芳云这小妮子到底是偷了多少啊！
    这是泼天的富贵啊！
    不对！
    这是比天还厚的富贵啊！
    陆二爷道：“还有什么人知道？”
    梅德道：“就奴才和奴才的媳妇。奴才听到后，就赶紧过来向二爷您禀告了。”
    陆二爷道：“她们没有告诉大嫂？”
    梅德道：“没有。吴妈妈当时想去告诉大奶奶，但芳云拦着不让。”
    陆二爷来来回回地踱步。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一个是，知道了当做不知道。
    这个，陆二爷肯定做不到。
    那是一座都没办法算出来到底有多少银子的大银山啊！
    看着银山在侧，陆二爷肯定心动。
    第二个选择，就是告诉陆大奶奶。让她再往上报，长辈们议论一下，看看怎么处理。
    第三个选择么？
    自然就是——
    陆二爷冷哼了一声：“倒是个大胆的！”
    “这也敢拿！”
    梅德在一旁陪笑：“二爷，你看呢？”
    陆二爷道：“你刚才说什么？芳云长得很漂亮么？”
    梅德点头如捣蒜：“对！原来就漂亮，现在就更漂亮了！”
    陆二爷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