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歌得知周复卿找的指挥是时雀之后，忿忿不平地在公共频道大喊：“鸡贼啊！你居然找时雀！这不公平！”
    周复卿差点被他气笑了：“不是，怎么就不公平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了电二队的教练来指导他。
    萧临歌：“时雀多聪明啊！”
    周复卿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时雀。
    时雀也听到了萧临歌说得话，面不改色：“怎么？他说的很对。”
    周复卿：……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放垃圾话的环节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周复卿憋了半天，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觉？”
    萧临歌的语气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围棋冠军诶！当然很聪明啊。”
    周复卿撇撇嘴：“他明明连高数都——啊！你打我干嘛！”
    时雀咬牙：“你敢说出去你的死定了！”
    这可是直播！
    周复卿笑道：“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时雀冷笑：“可笑，我根本就没做！”
    因为做不出来。
    “瞧把你骄傲的。”
    周复卿失笑，眼看着比赛快要开始了，也不再和时雀扯闲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屏幕上。
    时雀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准备当个安安静静的观众，没想到周复卿存心想让他多说两句：
    “时队，我准备跳伞了，你说我跳哪儿好？”
    时雀：“你能跳哪儿？”
    周复卿把地图上的坐标指给他看：“你随便挑一个就行。”
    时雀便随手指了一个。
    “好嘞！”
    周复卿看也不看，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就往下跳。
    时雀：“你这么信任我？”
    周复卿：“也不是，主要是我信任我自己。”
    走哪儿都能赢。
    时雀：“自信确实是好事，但你这自信属实有些盲目了。”
    还当这是斗牛呢？对面的萧临歌难道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吗？
    “你不要因为人家脑子不聪明，就真的把他当笨蛋。”时雀说，“就算没拿过世界冠军，好歹也是一队之长啊。”
    萧临歌：“……我听得见！”
    世界麦没关呢你们！
    萧临歌：“短短一句话伤我四次，次次都往我肺管子里戳！没想到你时雀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毒辣心肠！”
    周复卿假模假样的打圆场：“别生气啦格格，反正你骂不过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我是真的生气了！”萧临歌怒道，“今天我不打爆你我就不姓萧！”
    这么说着，他恶狠狠地关了麦，显然是进入了认真模式。
    时雀有些不安地问周复卿：“我刚刚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
    周复卿嗤笑一声：“这才哪到哪儿啊。且不说他们队内那骂街的强度，就连你平时骂我的力度也比这几句狠啊！”
    “可是他听上去好像有些生气。”时雀担心道，“输了怎么办啊？”
    周复卿比他更了解萧临歌一些：“没事，他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那个笨蛋不会想那么多的。再说……”
    “再说什么？”
    “输了就输了。”
    周复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游戏界面，瞳孔被屏幕的光映得斑斓，
    “反正我输了又不丢人，他输了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时雀看着他得神情，凭心而论，他和周复卿打了那么多次游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笑容。
    玩《斗牛》得时候，周复卿的笑通常都是自信的、猖狂的、骄傲的，就算陷入了僵局的时候，也是严肃中带着坚定。
    但是他现在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样。
    他笑得很释然。
    好似他放下了全身的包袱，连灵魂的轻松了几克。
    第一局，周复卿输了。
    但是他完全没有半点失落的样子，反而笑得很开心。
    时雀看得心惊胆战的：“你这是被打傻了吗？”
    周复卿也不生气：“世界级选手陪我玩儿，多开心啊。就像比如你过年回家，被小区大爷拉着下围棋，大爷输了也超开心啊。”
    时雀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也能理解他的意思，无奈道：“你倒是心态好。”
    “也不仅仅是心态的问题吧。”
    正好在等第二局开场，周复卿便和时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玩游戏而已。”
    他说：“时雀，你知道吗，我一开始接触游戏的时候，玩得并不是斗牛，而是一个单机游戏，用手柄玩得。我和我当时的朋友，只有一个手柄，我们就轮流玩儿，玩了好几个星期终于玩通关了，那种畅快又感动的感觉我现在都还记得。”
    “游戏开始了。”时雀提醒道。
    周复卿点了开始，继续说：“我们两个都很喜欢游戏，所以我们一起玩了好多种，单人的、多人的、联机的。后来我玩《斗牛》的时候其实也没想过一定要在这款游戏上达成什么样的成就，是周围的人说我厉害，让我去考职业证，我就去考了……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我成了职业选手。”
    时雀没忍住问道：“你朋友呢？”
    周复卿说：“他在游戏上没什么天分。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总是我赢的次数比较多。”
    游戏的视野中人影一晃而过，周复卿用狙击镜瞄准，砰砰射出两枪，爽快地击中了对方的额头。
    时雀见他打得焦灼，也不想打扰他的，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悲伤。
    好似关于童年的故事总是会不了了之，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的人和事物，一瞬间便跑开了身影，消失在某一天的火烧云中。
    比赛的结果不出意外，周复卿输给了萧临歌。
    他乐呵呵地接受了后采，反倒是把萧临歌给弄憋屈了，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回紫微楼的时候，周复卿想起之前没有聊完的话，对时雀说：
    “我的朋友，他后来当了游戏原画师。”
    “啊？”
    时雀好半天才跟上他的思路。
    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时雀心中的悲伤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周复卿没细说，故作神秘：“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这个答案而已。”
    你看，我们所做的事情，并不一定是我们的初心，但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热爱而努力。我们可能总是在绕远路，但谁说远路不能到达终点呢。
    周复卿说：“就算最后真的没有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没有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只要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我还记得曾经的我，也足够了。”
    时雀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用余光描绘他的身影。
    他觉得周复卿说得很对，完全不像往常那种一张口就想让他闭嘴得样子。
    但他现在脑海里想的，并不是他所说的话，而是另一件事情。
    灯光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像是一道割破光明直指黑暗的利剑。
    时雀想，周复卿被那么多人喜欢这件事，可能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