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将账册递给他。
    “我不会算错，你不信就自己看吧。”
    陆清荣接过账册翻了翻，还对应着陆韶算出来的详细清单。
    他看得也快，虽然没有自己一笔笔细算，但心里大概有数。
    账本上记的他们这一房花费，他看着能想起来确实有。
    以前他主要是看家里的收入，对几房的花费没怎么注意。
    现在一看，才发现记的很仔细。
    连他们这一房从家里拿了多少个鸡蛋，居然都记在上面……
    同时也看出来了，陆韶确实是很公平的算。
    连他帮家里免去的税，都折算成是他们这一房上交的钱。
    让他连最后这点刺都挑不出来。
    他将账册放下，一下找不到话说。
    族长开口问：“老五，五郎算的没问题吧？”
    他们听着都觉得太清楚太公平了，反而还是五房占了便宜。
    否则当秀才给家里免的税，按理说不用折算成钱。
    不过倒是赞同五郎的做法。
    这样大家都只会觉得老陆家厚道，让人挑不出来半点错。
    既然要算清，那就彻底什么都算清，看到底是谁吃亏，挺好。
    陆清荣不情不愿的开口，“没问题。”
    族长说完，就着桌子上的纸笔就写了起来，“行，那我就写分家文书了。”
    同样是三份，老陆家一份，陆清荣一份，还有一份要交去县衙留底。
    这样以后官府才好重新按照户头，来收赋税和征徭役。
    而且分家之后，要是谁家犯事，也不用牵连其他几房。
    当然，全族流放或者诛九族这种大事除外。
    写好之后，因为陆老太不会写字，族长写了她的名字，她画押。
    族长和几名族老也一样在分家文书上画押。
    陆清荣清醒过来，自然也让他画了押，这样更稳妥。
    陆清荣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改变。
    他们夫妻自己提出来要公平的。
    现在算清很公平了，他要是反悔，族长说不定又会提出除族的事。
    他只能沉着脸憋屈又后悔的，签名画押。
    等老太太收起老陆家这一份分家文书后。
    乔叶看着陆清荣夫妻道：“那么就请五叔五婶，将欠公中的钱补回来吧。”
    “否则对其他四房就太不公平了，特别现在都分家了呢。”
    陆清荣夫妻：“……”
    死丫头不说话，真没人将她当哑巴。
    他们原本都准备装忘记了。
    郁婉芝根本不愿意拿出来，特别家里那些财产还都被小贱种夫妻算计害得要没了。
    现在还要拿出三十多两银子，给最讨厌憎恨的陆家，不是剜她的心嘛。
    她扶着陆清荣的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陆清荣懂她的意思，他当然也不想给。
    于是猛的咳嗽起来。
    等咳完，这才虚弱的说：“家里是真没钱了，值钱的首饰等，也被老乔家抢走了。”
    “这三十多两就只能先欠着，等以后有了，我们再还。”
    他摊摊手，“你们要不信，可以自己搜。”
    家里确实没有放银子和值钱的东西。
    所以不怕陆家的人搜，他还能顺便卖卖惨。
    这话让陆家几兄弟都很不高兴。
    老五这是想要赖账啊！
    这可是以后该补给他们四房的。
    于是纷纷看向乔叶，意思是该怎么办？
    乔叶倒是不意外渣五叔想要赖账。
    毕竟她也等着他呢。
    “没事，既然家里没钱，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就用五叔现在名下的那间铺子来抵吧。”
    “那间铺子的位置一般，也不是很大，现在的市价差不多就是四十来两。”
    为什么要算那么清？
    当然是要将陆韶外公家留的铺子，先收回来。
    虽然前婆婆拎不清，去世前说什么让儿女别惦记，那是给丈夫的。
    但现在也不是儿子要，而是她丈夫用来抵债给陆家的。
    所以不算违背对方的遗愿。
    陆清荣：“……”
    他就知道算账没那么简单，原来死丫头在这里等着他的。
    又气得想吐血了，却为了身体强行忍住。
    他黑着脸说：“那是你相公的娘，特意留给我考科举用的，怎么能拿来抵账呢？”
    乔叶挑眉，“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留给你，你用来抵债，是你自己败掉了，没毛病啊！”
    “你既然拿不出来四十多两，就肯定得拿铺子来抵。”
    “这四十多两的利息，我们都没和你算呢。”
    “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所以你也别想着赖账。”
    “你要是不拿铺子抵债，那我们就只能去县衙告你了。”
    “欠钱还钱天经地义，相信县令大人也会公平审判的。”
    陆清荣苍白的脸气得通红，“你，你无耻。”
    死丫头一直强调“公平”，这不是故意讽刺他们嘛。
    要闹到县衙去，那他不抵也得抵，还得再丢一次脸。
    乔叶翻了个白眼，“无耻这两个字可是你们夫妻专用词，我可不敢当。”
    “一会是跟着我们去县衙过户，还是我们去县衙告你。”
    “你自己选一个吧，我们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耽搁。”
    族长插口，“老五，你娘和几个哥哥，对你真算是仁至义尽了。”
    “既然要公平的分清，那你们欠的账也该今天就算清。”
    “否则闹去县衙，实在是太难看了。”
    陆清荣哪里听不出来，族长的警告。
    这老东西也是个势利眼，尽偏帮着陆韶这个逆子和死丫头。
    以后等他得势了，他非得找他们算账。
    他咬牙切齿的说：“好，铺子过户给陆家抵债。”
    他相信以死丫头的性子，真做得出来去告他的事。
    只能咬牙憋屈的自己选过户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接连逼到这个份上。
    同时也后悔的不行，早知道什么都不提的分家了。
    现在不但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接着陆清荣想找借口，说因为生病，等过几天好点再去县衙过户铺子。
    却被乔叶说没关系，他走不动可以让大郎几人抬着去。
    反正今天必须办了，否则不介意去县衙告，让县令做主来判。
    陆清荣夫妻再次被气到，更是憋屈心疼得厉害。
    可却无可奈何，毕竟这死丫头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清荣只能撑着跟陆家的人去县衙。
    将过继、分家，以及过户铺子都办了。
    因为其他几房还没有分家，所以铺子先过户在了老太太的名下。
    等办完这些走出县衙。
    陆清荣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忍住走到陆韶面前低声说：“一个大男人，什么都要让女人做主，让媳妇骑到头上，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韶瞥了他一眼，“你不用挑拨，我就乐意宠着她，让她当家做主。”
    “至于你失不失望，关我什么事？”
    又微微一笑，“别忘了，你现在可只是我五叔呢。”
    陆清荣被噎得不行，这个儿子也变得伶牙俐齿又气人。
    听着对方喊五叔，他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
    还想说什么，但陆韶却懒得再搭理他。
    快步走到乔叶旁边，和陆家的人径直走了。
    已经撕破脸，彼此离开也没再打招呼。
    看着直接走人，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的陆家人逐渐消失的背影。
    陆清荣又生出种强烈心空落落的感觉。
    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