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师父马又腾告诉简挺,三年多前,从方方面面调集来破案专家和能手,夜以继日,勘查现场,走访群众,模拟作案过程等等,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通过掌握的情况,大体可以作出如下推测和判断:
第一个,基本可以断定,直接盗墓的是钻地龙武耀宗和其子小鼹鼠武光亮。鸦岭村,历来靠山吃山,有盗墓的村风民风,这是多少年来成风化俗风气,已非一日。围绕盗墓,渐渐形成了挖掘、倒卖乃至走私一条龙的产业链条。其中,古阳望城古玩市场,就是链条上的其中一环。
近些年来,随着打击力度的加大,盗墓行为收敛了许多,不少村民要么改行打工,要么转向合法的古玩加工、销售。但是,钻地龙父子俩一直还操着旧业,只是更加隐蔽而已。
发现这个五代的墓之后,父子俩欣喜若狂,这是一笔巨额财富,足够父子俩享用一辈子了。钻地龙先谈好了下家,打算盗取文物后立即出手。
第二个,下家心狠手辣,不按规矩出牌。精明一世的钻地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下家更狠,并不遵守承诺,在得手文物后,顿时见财起意,不出一分一厘,直接杀人灭口,巧取豪夺。钻地龙联系下家的渠道,很可能是通过望城古玩市场的某个店家或者老板,而这个下家,绝非一般的古玩商。敢于背负人命,很可能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作案,因而,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第三个,杀人灭口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枝节。下家的杀人很可能属于临时起意,因而,并无周密计划,仓促动手,导致小鼹鼠见势不妙,脚下抹油,意外逃过一劫。专案组虽然发现了钻地龙被焚尸灭迹,但杀人第一现场并不清晰。
第四个,小鼹鼠外逃,不知去向,他是破案的关键。小鼹鼠逃走后,隐姓埋名,去向不明。此案中,小鼹鼠既是盗墓的作案嫌疑人,又是其父被杀的目击证人,对于案子的侦破,干系重大。
第五个,既然初步断定,是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作案,那么,谁是这一团伙的幕后保护伞?这虽然超出了公安部门的业务范畴,但是,必须统筹考虑,一体推进,才能提高破案效率。
……
而且,当年在走访时,鸦岭村的群众反映说,由于母亲早早就不在世了,是钻地龙既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拉扯长大,因而,小鼹鼠是个很孝顺的孩子。由此,当年的专案组就作出判断:小鼹鼠很有可能,会像当年的越王勾践,先是卧薪尝胆,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悄悄回到古阳,哪怕虎口拔牙,龙头锯角,也要报杀父之仇。
听完师父的介绍,简挺不无忧虑,说:“师父,听你这么一说,小鼹鼠一旦落网,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简挺,这正是我的担心。你想想看,李大叔只是刚刚得知了一点点信息,就被害了。而且,有人还千方百计阻挠立为刑案。我费尽周折,把这个事捅给了政法委的苗书记,毕竟他还是主持正义的,可他才刚刚过问此案,也离奇死亡了。苗书记一闭眼,估计立刑案的希望,十有八九要泡汤。这一切,都说明,小鼹鼠,对于破案,对于某些人,是不是太重要了?”
“是的,师父,很显然,小鼹鼠是重要的人证,是侦破此案的突破口。”简挺很认同师父的看法。
“所以,一旦发现小鼹鼠,我们可以想象的到,某些人一定在他开口交代之前,就会让他永远闭嘴的。要么,是对负隅顽抗者的当场击毙,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他,而后,报个意外死亡。对于这帮狼心狗肺的家伙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也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简挺大骇,咄咄逼人的形势,让他忐忑不安,说:“嗯,师父说得对,他们不会让他活着的。某些人正发愁找不到他呢,小鼹鼠这不是偏偏往枪口上撞吗?”
马又腾点点头,说:“小鼹鼠一旦遭遇不测,破案的难度就会加大数倍,许多线索有可能得从零开始。”
简挺突发奇想,说:“师父,如果我们能先找到小鼹鼠,就好了。”
马又腾说:“是的。找小鼹鼠,还必须得抢到某些人的前面。如果我们能找到他,就得想办法把他隐藏起来,保护起来,等待破案时机成熟时,才能让他抛头露面,文物案就有可能因此迎刃而解。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或者,即便我们做不到这些,也无妨,只要能给小鼹鼠送个信,让他明白眼下的凶险绝境,赶紧逃之夭夭,能留下活口,将来破案都有希望啊。”
“是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师父,眼下,对手太强悍了,他们名正言顺,手中掌握着各种公器资源,你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简挺感叹道。
“嗯。所以,我不得不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刚才联系你,都没敢用手机,都出于这种考虑,还是担心手机会不会被监听。”
简挺向马又腾建议说:“师父,找小鼹鼠,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你我还上着班,怎么可能置工作于不顾,去大海捞针呢?我在想,能不能让尤凌大哥,把手头查肇事车辆的事儿放一放,先急后缓,先找找小鼹鼠试试?”
“嗯,你说的有道理,让我考虑考虑再定吧。”
的确,抢在对手之前找到小鼹鼠,只能想想而已。
马又腾又说:“简挺,其实,眼下我最担心的,倒还顾不上小鼹鼠的死活。毕竟,担心也是白担心啊。我最担心的,是出现第二个李大叔!”
“啊?第二个李大叔?”简挺颇为意外。
“是的。李大叔的被害,教训太深刻了。只要涉及到小鼹鼠,所有知情的人,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的。”马又腾忧心忡忡地说。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你手里,还有像李大叔这样的线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