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道之前不分管政法工作,对文物案只是耳有所闻,了解其皮毛而已,至于案情的根根梢梢并不清楚,听简挺这么说,不由大吃一惊,问:
“你是说,在高层,哦,我是说在市级乃至省级层面,有人在故意阻挠着这个案子的侦破吗?”
“嗯。宋书记,当然了,我一个基层小民警,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呢,也就这么一听吧。”
简挺很后悔,怎么没忍住,差点说漏了嘴。虽说,与宋家私交深厚,可是,宋正道只是个市委副书记,说多了不仅无用,还容易走漏风声啊。
“噢,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呢。”宋正道略有失望地说。
想起简挺的提拔,宋正道也很感兴趣,说:“既然你已经被任命为副支队长了,怎么还依然在二马路派出所上班呢?”
的确,这种情况很罕见,让谁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不是因为被关了禁闭的事儿,可能是受到牵连了吧。”
“被关禁闭?谁被关禁闭?”宋正道确实还不知道此事。
简挺就把事情的经过简要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可能怕省厅追问,或者指责我这是带病提拔,就暂时躲在派出所里,避避风头呗。”
“哦,原来如此呀。”宋正道这才听明白。
俩人正说说话话谈着呢,宋楠走进来,嘟囔着嘴,说:“老爸,你是不是工作狂呀?把书房当成了市委副书记的办公室?在家里也不消停,还加班谈工作?烦不烦啊?”
“嘚,咱惹人嫌啰。”宋正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捶着背,说,“简挺,今天先谈到这儿吧。往后有时间呀,多来家里坐坐嘛,咱爷俩再深谈,如何?”
简挺也站起身,自然答应着。
三个人出了书房,来到客厅。
宋妈妈已经把饭差不多做好了,可是,宋林还没见踪影。他倒是提前打回来电话,说手头忙,可能晚回来一会儿。
宋楠极不高兴,说:“这个死宋林,明明知道今天我生日,到这个点儿了,还磨磨蹭蹭不回来,真是的。”
说完,她又拨了宋林电话,问回来了没。宋林说,已经在路上了,让他们先开始吃饭,别等他。
宋林虽这么说了,但今晚上加上简挺,也就五个人。简挺坚持说,还是等等吧。
其实,宋楠有些错怪宋林了。他今天确实忙,忙得晕头转向。
忙什么呢?还是那个道路绿化的案子。
这个案子是宋林所在的第三监察室经办的,三室的主任叫崔鸿烈。
前一段时间,他们经过大量艰苦细致的调查与问询谈话,基本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项目的甲方单位,是古阳市绿化管理处。处长钱光辉实在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在道路绿化中移花接木,套取财政资金,而分管绿化管理处的市城建局副局长金子昂也深陷其中。钱光辉为了达到骗取财政资金的目的,知道瞒不过金子昂,干脆暗示中标单位,将金子昂一并拉下水,从而结为利益共同体,狼狈为奸,上下其手。
事实已经基本清楚了,但要正式立案审查调查之前,必须锁定一些重要证据,否则,无法保证办成铁案。这就需要到中标的乙方施工单位调取证据。
下午一上班,崔鸿烈主任就叫上宋林,俩人一块到了古阳锦华公司。没错,花梦蝶的锦华公司,正是中标单位。
来到花梦蝶的办公室,崔鸿烈和宋林出示了工作证,宋林把配合取证的通知书递给花梦蝶。
崔鸿烈说明了来意,希望锦华公司配合调查。
花梦蝶给两个人沏了茶之后,坐到老板椅上,说:“锦华公司是古阳的龙头重点企业,你们这样一查不大要紧,把公司的声誉就搞毁了。市里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民营企业创造宽松的发展环境吗?你们这样做,不是与市委、市政府的要求背道而驰吗?”
崔鸿烈见花梦蝶不买账,就反复说明政策,晓以利害,强调配合调查,也是任何一家民营企业的义务。
花梦蝶听完,冷冷地质问道:“你们今天来锦华公司调查,汪大洋市长知道吗?”
崔鸿烈无奈,只得说:“花总,市长不分管纪委的工作,所以,纪委没有向汪市长汇报。”
“那么,崔主任,对不住了。”花梦蝶站起身,带着送客的意思,说,“我的财务人员出差了,你们回头再来吧。”
碰了个软钉子,回到市纪委,俩人一合计,花梦蝶既然公开打出了市长这张牌,就不是他们第三监察室能对付得了的。
崔鸿烈就给纪委书记姚廷召打电话请示。姚廷召说,他在市委等候祝天明书记商量工作,让他们在纪委等他,开完会后他详细听听情况后再定。
宋林心里有事,急着回家给老妹过生日,心想,我一个小兵,你室主任向书记汇报就行了嘛。可是,崔鸿烈坚持要他一块儿等姚书记回来,这一等待,就耽搁到现在这个点儿。
宋林一进门,饭早就端上了桌,宋楠就嚷着开饭。
为了女儿生日,宋妈妈也真是上了心,七七八八,热热凉凉,摆满了一大桌,中间自然是生日蛋糕。
一家人落了座,宋楠紧挨着简挺坐了。
宋林打趣说:“我约了挺哥多少次都约不到,还是老妹有面子,一声令下,啧啧,挺哥立马就到啦。唉,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这个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简挺尬笑说:“今天特殊,不是楠楠生日嘛。”
宋楠说宋林:“就你话多,没一点眼色头,赶快插蜡烛呀,愣着干嘛?”
宋林和简挺站起身,插上蜡烛,点燃。
几个人抚掌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歌毕,宋楠满脸荡漾着幸福,双手合十,两目微闭,许起心愿。
宋林嬉笑道:“我猜猜许的啥愿啊,老妹一定在想,嗯,我得找个像挺哥这样的……”
宋林话没说完,一块蛋糕早已飞过来,奶油糊了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