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突发“异蚊”症
作者:辛颖君   冰封雪飘香如故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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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黄飞虹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了。
    进了门,就直接冲进方萦真和儿子住的屋里,看见躺在床上的方萦真,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没有平常人的,正常反应。
    方萦真看见,黄飞虹来了,勉强支撑着说:“飞虹,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快死了一样,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全身每个骨头缝里,都在痛。钻心的痛。好像生命在意我身上一点一点的在流逝,在消散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油灯,在渐渐地要枯尽,要完蛋的那种感觉。”
    黄飞虹看见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针尖大的红点子,就再测一下体温,还是39度,就赶紧,对眼睛还能挣得开的方萦真,
    她说:“看来,你病得不轻啊!我来这个地方,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过,这种现象,只能去医院了。”
    黄飞虹自己,是当地一个政府中学的华文老师,每天的课,也很多。只停留了一会儿,又冲进厨房,给母子俩做了顿饭,后面,还有课程要上,怕来不及了,临走时,
    对儿子说:“小伙子,阿姨,马上还有课,要上,必须得先走,你和妈妈,吃点东西后,就出门,打个出租车,赶紧去医院。”
    儿子几天,都没吃上什么,像样的饭了,急匆匆地吃了,刚才黄飞虹给煮的面条,给方萦真盛了一碗,方萦真一口都,吃不下去。
    简单收拾一下,方萦真就硬撑着,被儿子搀扶着,出了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儿子现在用英语和司机沟通,直接到达,当地一家着名的医样。
    走进医院的大门,进到门诊大楼,大厅里,这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方萦真感到浑身发冷。
    强忍着去看医生,急诊科的医生,给她即刻做了检查化验,
    告诉儿子说:“这种病叫‘异蚊’,就是被当地的一种蚊子,给咬了,这种蚊子的剧毒,一旦进入血液里,会有生命的危险。”
    方萦真浑身无力,整个身体,都是近乎被抽空了,人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还好,脑袋还清醒,就被儿子搀扶着,来回做各种检查,躺在像冰窖一样的病房里,浑身发冷,打颤,输液。
    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地狱待着。浑身都僵硬了,发冷,好像身体都已经失去知觉了,就是不能动,只能忍着,好像等死的那种感觉。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方莹真真真切切的感觉。
    医生告诉儿子说:“这种特殊病,配备有特殊药物,给你妈妈输完液,就可以回家养着了。记住,带回家的口服药,要按时服用。回家后,一定要静卧休息,慢慢恢复。输了这个专门的药物了,就没事了。你别怕。”
    儿子坐在,外边楼道里,房间里边的冷气,实在是开的太足了,病房里简直像是冰窖一样。
    晚上十点多,医生给开的那些药物,终于输完了。
    儿子叫了辆出租车,两个人安全,回到住处。
    经过医院大夫的诊治,方萦真虽然,依然是浑身无力,四肢瘫软,但心里,却镇定踏实了很多,不再恐惧,心里想着,那就慢慢,调养吧。最起码,心里稳定了,不像刚开始那样,处于完全的恐慌中。
    进了家门,方萦真也许是,医生给吃了定心丸,不再慌乱紧张了,身心就放松了很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着戚戚惨惨的屋子,看着无助的儿子。
    心想,天哪!这次两个人,都被这种,可怕的蚊子咬了,只是儿子的年纪小,免疫力强大,症状要轻很多,而且很快就过去了。
    她还是不由得胡思乱想,要上两人,都这么严重,都像自己这样,动不了了,那可就是惨不忍睹了。她越想越害怕,感觉自己和儿子,来到这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万一要生个大病,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啊!
    儿子看着,方萦真脸上脖子上的小红点,慢慢的下去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紧张恐惧感消失了,心想,到了十一月底了,马上临近考试,自己又正常地,回到学校去上课了。
    方萦真的补习,刚好是和学校的节奏相反,学校越忙的时候,自己的补习,就基本上停下来了。只有那个初三的学生,那个小妹妹,还有最后一次课。可是自己现在,这么虚弱,根本上不了这节课的,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不能耽误人家,小孩的功课,更不能给家长,留下不好印象的事情。心里很不安,在犯愁,这该怎么办?
    晚上,儿子放学回来了,方萦真就说:“在物洛,今晚上七点,那个小学三年的小女孩,还有最后一次,华文课,可我现在,没有一点力气去?人家家长,把钱都付过了?”
    “不行的话,我去给小女孩,上一次课。放心吧,我在国内,语文水平高着呢,都初二的学生了。没问题。”儿子很自信。
    “那好吧,今晚你去,替妈妈给小女孩,上课去。”
    说完话,儿子就去厨房吃饭,六点半就出门了。儿子似乎在一夜之间懂事了,成熟了,变得善解人意了。还能帮助妈妈做事情了。一个大男孩在关键时刻,能扛得住事情,真是很了不起了。
    方萦真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刚才的,那块大石头,放下了。
    瞬间心里,是彻底松了口气,淡淡的,轻松平静,还略微显得,有些能安宁下来。
    可是,那份不安,紧张恐惧,还是让方萦真心里,阵阵的慌乱,觉得这个两眼一抹黑的陌生地方,带给自己的那份强烈的,不安全感,在高度凝结,强化着,尤其是那份无助和紧张,这是自己平生,从来没有过的。
    突然有种,势单力薄,孤军无援的不安感觉,好像逐渐变得,很猛烈的势头,几乎像个巨大的浓雾罩子,加盖在头上,像解开,掀掉,都很难很难。
    一次面临死亡的威胁和恐惧感,像一条盘踞在心头的毒蛇,冰冷的,沉重的,压在胸口,无法推开,自己空前的感到绝望无力,简直无法撤退。
    心里的那份逃离感,丝丝缕缕地,缠绕升腾起来了。眼下,得让自己的体力恢复过来。可这里的条件,还是太差了。
    冰凉、冷酷感,包围着方萦真。瞬间,她特别渴望那个,巨大的温暖氛围。那遥远的家园,那习以为常的温暖感,安全感,似乎才是最可靠的力量。心中那份,对家乡的思念,像潮水般的,把自己淹没了。
    儿子很快,就回来了。高兴地说:“小女孩,听得很认真,一看今天,换了个老师,讲得很好,有趣,还蛮开心的。学得特别快。哈哈,我这家教钱,也就挣到手了。”
    “太好了!儿子,你真的,很有实力,临阵不慌,大将风度,实在是,超乎寻常啊。”方萦真想起,年初出门,在成都双流机场候机大厅,儿子死活都,不上飞机,跟自己闹的场景,再看看现在,儿子的懂事成熟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她的心里很安慰,觉得一个人的成熟,是要经历这些事情。儿子现在,最起码离开了那个,疯狂迷恋电脑的环境。人都会变得。变得是天翻地覆,变得是判若两人。
    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是母子俩,今生今世第一次,体验的危险恐惧。方莹真觉得自己居然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居然还活过来了。这条命又捡回来了。不幸中的万幸啊。
    十一月初,新加坡的学校里,要放假了,这边的教育制度和体系,都是跟着欧美的体系走,从教学的时间段和学制设计,甚至教材、学年分段、教学的目标和考核标准,都是按照欧美的规范在严格执行。
    不像国内的一学年,是按照旧历年的,二十四节气在运行。每学年的开学季,是在秋季的九月份,毕业季是在第二年的夏季,经历一个漫长的暑假,重新开始一个新的学年。
    这里的教学时间安排,也是完全按照,阳历的时间设置,从每个新年的开始,正好是作为一个新的学年开端,到了年末,后半段结束,也是整个学年的结束。
    方萦真和儿子冯宇辉,年初开学来,咱在转眼间,就到了,年末了,学校要放假了。整个十二月份,是休年假,是西方人过圣诞节,迎新年的时刻。
    过了年,到了一月份,新的学期、新的学年,就会重新开始。
    方萦真的突发“异蚊”症状,在渐渐的减轻缓和,身体虽说,还比较虚弱,但已经不影响,正常的生活了。
    这个时候,刚好放假了,方萦真和儿子,就想到回国去,休养一段时间。休整好了,返回来,再好好适应,这里的生活。
    儿子考完试了,十一月五日,那天下午,母子俩坐在房间里,两个人似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整个人轻松下来了。就像是国内放暑假的,那个时间段,漫长的跨学年的暑假就要来了,可以彻底放松了。
    方萦真说:“我们要不要,买张机票,回家去?这么漫长的假期,我们刚好回去,休整一下。”
    “好啊,我同意,我想回去。买机票吧。我同意。”
    “那好,下学期,开学是元月初,我们就把返程机票,一起买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返回新加坡?”
    “那就买到十二月二十二日返回来吧。这样还打折,多一些,便宜点。”儿子说。
    方萦真就用在网上,买好了两个人的,回国机票,十一月七日回国,十二月二十二日返回到新加坡。
    买好了机票,母子俩,开始收拾行李,把屋子里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
    看着简简单单的房间,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方萦真想起家里面的,那些陈年老旧东西,突然觉得,人生每天过日子,活着,其实每天需要的东西,是很少的。太多的东西,都是无用的,堆积在家里,都是几乎不碰的垃圾。把家里塞得满满的,显得拥挤不堪,而且还滋生细菌,产生很多可笑的垃圾。
    其实,人生完全可以,轻装上阵,简单轻松的活一回。这些东西,真的是生活中,没多少用处,死了,更不可能带走。真的是一大堆,累赘废物。
    十一月六日的晚上,方萦真和儿子,把回家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儿子连第二天早上的出租车,都约好了。
    母子俩只等着,天亮了。就提着行李包,出发了。
    儿子呼呼的大睡了。方萦真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的地,就像是心脏太跳动,滴答滴答往前走着。
    她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从黑夜变成白昼。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家里的情景,整夜整夜都是回家的画面,家里的边边角角,都是亲切温暖的。轻松自由的。一切都像是,在看电影一样,想着,这来来去去的画面和细节。
    方萦真的的脑子,是异常的清醒,毫无一丝一毫的睡意。她似乎把自己的前半生,近四十年,那些光阴里的故事,就这么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回放着。调换着不同的节奏和频率,快慢和详略,就这么忽快忽慢地内观着,巡视着,凝望着,一会儿放大了,一会儿缩小了,一会儿清晰了,一会儿模糊了。
    就这么任性地,在开放着,关闭着,行进着,停留着,来来回回地折腾着。
    她整个身体,就是躺在那里不动,可她的心里,却是飞舞漫游了,整个宇宙,整个自己的全部生命历程。能装进脑海里的,都倒出来了,翻开了,掰开了,就是想看个明明白白。
    她突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往下走了。觉得曾经的踌躇满志,斗志昂扬,心劲十足,期望满满,热情高涨的样子,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了,散了,丢了,走了。
    那份无力感,恐惧感,依然让自己,倍感渺小,简直是微尘般的渺小,觉得生命的脆弱,瞬间要消失,那一刻到逼近,洪水猛兽般的席卷而来,就是这么可怕。生命的失去,就是瞬间的事情。有种不能承受的压迫感,是自己显然是,无法扛起来的。
    胡思乱想了,整整一个夜晚,眼看着窗外亮起来了,就这样,一夜没合眼,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天地间的大海、蓝天、大地、高山、河流。
    交给任何一个,比自己高大威猛的力量。交给苍苍茫茫的自然。失控后的那份无奈和无力,一直在身心蔓延着。
    到点了,六点十分,下楼了。提着行李包,出了门。出租车司机,早在楼下等着呢。母子俩坐上车,直奔机场。来的时候流程,又走了一遍了。突然有种,驾轻就熟的松弛感觉。
    顺利登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方萦真昨晚,一夜未眠,还担心自己虚弱的身体,会扛不住,支撑不下来。
    谁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竟然一路上,精神依然是,那样的保持在,该有的状态里。正常的走完了,全部的过程,精神头十足地,回到了家里。
    心想来的时候,丈夫冯效辽专程,把母子俩,送到成都双流机场。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只说了,到家的时间,没有让他来接,全称是自己搞定了。
    飞机到达成都机场,两个人从行李包里面,取出来了来时穿的冬天的衣服,自自然然的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走出飞机的那一瞬间,感觉是从清纯鲜亮的天堂,置身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垃圾箱了。满眼的尘埃,天地间弥漫的,都是粉尘和迷雾。
    走的时候,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走出去,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天地间风景画,再回来的时候,重新回到原点,一出一进之间,就变得天壤之别了。感受的悬殊和差异。是具象的画面感。
    可心里的那份安全感,是彻底落地了。那里再好,不属于 你自己,这里再烂,属于你自己的家园,有一种深深的强烈的归属感。这才是最真切的,最安全的。好像在这里,活得更踏实些。死亡的威胁好像,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做梦一样,回到了家里。走进家门的时刻,方萦真和儿子,踏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她深刻体会到了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茅草窝。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无遮拦地,来了个春秋纵横大梦,那份无顾忌的睡眠,是前所未有的,把自己连续二十四小时的未合眼,给彻底反转,来个二十四小时不睁眼的狂睡。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新的体验。
    睡饱了觉,接着是吃饱饭,儿子早就,如鱼得水了,自由自在地,进入到了往日的节奏和频道了。
    母子俩一回国,好像各自,拉开了距离,不再操心彼此, 都是安全轻松自如的。不需要谁去干涉谁?谁去操心谁?谁去担忧睡了?无形的捆绑,就这样卸掉了。
    儿子是脱缰的野马,儿子是放虎归山了。儿子是鸟回林间了。
    在国外的那股子,看不见的引力没有了,变成了两个独立世界的英雄了。
    回国多日子了,方萦真早就,看不见儿子的影子,儿子在忙着,跟他爸去,吃好东西去了。羊肉泡馍、胡辣汤、凉皮子、肉夹馍、粉蒸肉、臊子面、粽子、豆沙包子等等。天天在复习,在回味。
    一个星期后,方萦真带着儿子冯宇辉,去自己的父母亲家里,去看父母亲,毕竟一年没见了,中间在新加坡,打过一次长途电话,接通后,说不了几句话,就挂了。国际长途太贵了。分别太久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啥。
    冬日萧索的校园,万物枯萎衰败,寒风凛冽,方萦真和儿子,走在父母亲的校园里,心情也和这寒冬一样,降到了冰点。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受,好像是彼此都被冷落后的,淡漠和无视感。
    可是,已经来了,也好整理好彼此的心境,给到一些慰藉和礼节,不能相杀相残吧?思念里夹杂着无奈和悲凉。儿子没那么多忌讳和难堪,已然成了彼此的桥梁和润滑剂。接着给儿子弄吃的,聊天的空隙,缓和一下,紧张凝固的气氛。
    方萦真知道,父母亲对自己无言的抱怨和不满。说不出口的担忧和指责。甚至是愤怒的声音,都包裹在表面的冰冷神态里了。
    带着儿子,给到一些基本的温热和礼貌。看到六十五多岁的父母亲,方萦真的心里,平添了很多的愧疚和不安。还有说不出口的恐惧和遁逃欲念。都是硬着头皮,竖着毛皮和高耸的刺,克制忍耐着,让空气凝固,让血流变慢,让时间的一分一秒都拉长了。度日如年都无法比拟,简直就是,度秒如世纪的滋味。
    方萦真不会担忧,父亲的炸药包,会点燃,有儿子在这里,粘合剂和缓冲带的作用,正常发挥。
    母亲是随着父亲的节奏合拍,自己安宁,才是真理。至于父亲的火爆脾气,在看见外孙子冯宇辉的时候,会大大地减弱,甚至彻底熄火。
    还好了,母亲给儿子,做了肉面,蒸了鸡蛋羹,跟着外公,去了趟市场。买了个糖葫芦吃了。还有烤红薯,糖炒板栗,都是热乎乎的。
    到家后,儿子正吃得开心着呢。方萦真发现,父亲的脸变了,高声喊道:“你打算不管,我俩的死活了吗?”
    方萦真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