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老把头年轻的时候做过纤工，水性极好，还会点神神叨叨的东西。曾经村里掉了一头牛到这个水塘里，无数后生去找找不到，还是银老把头烧了把黄纸把那头牛从水塘里面找到的。
    来顺见楚远山发脾气，赶忙拉过婆娘骂道：“叫你不要嚎，非得在这里添乱，真是晦气！”
    见自家男人发了怒，她马上止住嚎，抽抽搭搭地在水塘边低泣，草都被拽了好几把。
    银老把头风尘仆仆一来，村民自动让了一条路，问怎么样了。
    “张家后生下去了……”
    楚远山正想说还没动静，就听拉绳子的几个在那里欢呼有动静了，直接往上拽。
    只见张旭冒出头来，摸了一把脸，连忙说孩子找到了，就是没有意识了，腿卡在石缝间出不来。
    他下水以后一片浑浊，又一寸寸在水草里面翻找，早就憋不住了。可是因为捆了麻绳心里多了一重保障，又找了一会终于发现了溺水的男娃子。
    当初楚曦拿的麻绳有几十米，他拿了两头下去，一头捆着自己，一头在男娃被困处打了个结做了记号。
    银老把头赶紧拿了刀下水和张旭一起又往男娃被困处游去，没多久水底终于传来动静，三人破水而出。
    村民赶紧让了一块宽敞的地，银老把头把男娃的腿反身扛在肩上倒挂着狂奔，过了没多久嘴里开始流出淤泥和污水。
    银老把头将他放置在地上，仔细听了听心脏，摇了摇头。
    这下他爹娘都忍不住了，扑在孩子上痛哭不止，村里好些大婶都在抹泪，楚曦如遭雷击，居然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死了！
    她脸色煞白，全身发抖，只听到银老把头说可惜了，上来的时候还有心跳啊！
    楚曦感觉脖子死死地被勒住喘不过气来，要不要救，要不要试试，她看着地上脸色煞白地男娃子，他痛哭流涕的爹娘，不知道怎么没有过脑子话就脱口而出。
    “再抢救抢救吧，可以再抢救抢救的……”
    楚曦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的目光盯着，仿佛被刺穿了皮肤一般。
    “张旭，你不是说军医说过可以做心肺复苏抢救吗？溺水了可以试试……”
    心爱的女孩眼神带着哀求，众目睽睽之下都看着他，所有的责任突然压到了肩上，如果真的有救人的办法……
    “是，同志，要不再试试吧，情况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来顺的婆娘哪管那么多，赶紧过来跪下求着张旭又转过来求楚曦帮忙救一救，就是回不来也绝不怪罪。
    楚曦一把子冲了过去，解开男孩的衣服，检查他的口鼻而是否有淤泥堵塞，就开始了做起心肺复苏。
    双手交叉按压在胸口的位置，一下两下，她完全忘记了周围的目光。
    张旭跑过来低声问她他需要做什么。
    “你把他的嘴巴打开，嘴对嘴对着里面吹气，做人工呼吸！”
    两人各自做着急救，直到楚曦的手酸了，张旭又换过来继续按压，时间大概过了20多分钟，凑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连白玉华和知青们知道消息都赶过来了。
    “是不是救不过来？”
    人群中低声细语地说着。
    来顺看着两人卖力地抢救着自己的儿子这么久，心里再不舍却猜到结果，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全身麻木，跪倒在地拜谢所有叔伯兄弟下水救他儿子，然后劝张旭放弃吧。
    楚曦心里一片凄凉，难道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张旭却不放弃，梁建国见他没有了力气，马上去接手继续学习做心肺复苏，没想到过了十分钟后大家彻底要放弃之时，奇迹发生了。
    那男娃突然头转向一侧，吐了口水，梁建国明显感觉到手下隐隐感觉到了心脏跳动。
    “他活了！他活了！”
    随着这一声，所有的村民们都喜笑颜开，来顺两口子更是连忙跪下拜谢恩人，这一次来顺觉得磕头都有力气了。
    “这娃真是命大啊！”
    “来顺，你家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你得谢谢支书的闺女啊，要不是她坚持，你家二娃就要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是是是，我一定包只猪脚去谢谢大妞啊，以后去庙里给你点长明灯供奉，保佑你长命百岁。大妞，婶子怎么谢你才好啊？”
    来顺的婆娘一把抱住楚曦痛哭。
    “婶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都是大家伙的功劳，还是先送二娃去村医那里看看。”
    楚家沟的村医是个赤脚医生，会中医的一个老先生，平时村里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看看。
    “谢谢大伙，等明天我在打谷场摆两桌，谢谢这几个后生，都要来啊！”
    来顺谢着大伙后，赶紧背着儿子去了老村医那里，直到他没事才放下心来，真摆了两桌请大家吃饭，这都是后话了。
    楚曦却被老娘翠娥拖出人群到一边拎出来低声骂了一顿。
    “你一个丫头片子出什么风头，那好看吗？那二娃都半大小伙子了，你去解人家衣服，做事不过脑子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娘你说得，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腿脚一软倒了下去，白玉华赶紧拉住楚曦，张旭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另一只胳膊，不是楚曦演戏，是她被吓到了，兴奋过后人整个开始浑身乏力。
    “你也少说两句，大妞还不是为了救人，那要是她知道怎么救，不出手心里能过意的去？”
    楚远山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白玉华也劝翠娥：“婶子，救人要紧嘛，你看小曦也吓到了，赶紧送她回家休息下，别惊到了。”
    翠娥看到楚曦脸色煞白，也是心疼不已，一边看着她一边骂着冤孽。
    “张旭，你骑车带她回去，顺便换身衣裳，老五和你身量差不多，等下回去叫你婶子给你找出来。”
    楚远山还要留下来跟村民商量怎么杜绝下次类似的事，要他们回家多教育自己的男娃子以此为戒，立牌子没用，好多大字不识一个。
    “我背她吧，她这会身上没劲，等下从车子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张旭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白背心，穿上外套，将楚曦背了起来，疾步往她家赶。白玉华将他衣服拿好，推着车送他们俩回家，翠娥在一旁跟着。
    楚曦被背上去以后，轻声地说：“今天急救的事谢谢你啊，拉着你扯谎了，我娘不准我看闲书。”
    言下之意急救的办法她是从书里学到的，又怕她娘发现，就找了他背锅。
    “这怎么是闲书？这是救命的书啊，应该多看。”
    “我娘总说女孩子不用读什么书，年纪大了反正要嫁人。”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会帮你啊？”
    张旭耳尖泛红，心爱的姑娘正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楚曦看到他羞涩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觉得自己之前态度是不是不好啊。其实这个男孩子挺好的啊，积分也不关他的事，都是帝熙那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心里不由得促狭起来，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心爱的姑娘夸奖他了，她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吗？
    暧昧的气氛开始蔓延，二人都不说话了。
    帝熙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那要是他拆你的台不配合怎么办？”
    “那我就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兵啊，急救不应该是部队常识吗？在部队肯定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果然，我就知道这女人两面三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