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柳林顶着一双黑眼圈出了屋,他这一晚上想了很多,该想的不该想的也都想了,所以这天刚一放亮,他就急匆匆的朝柳弥天的房间跑了过去。
这上岁数的人都习惯早睡早起,老爷子肯定也不例外,等柳林到的时候,人家已经吃完早饭坐在那里喝茶了。
“唉哟呵,臭小子,你咋来了?昨天晚上没上差事?咱可告诉你,别升了官,就不知道你自己姓啥,样子还是要做的嘛……”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给柳林倒了一盏热茶,点头示意对面的椅子,让他赶紧坐下。
柳林则是忧心忡忡的坐在了老爹对面,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啥意思?有话跟爹说?有屁就快放,别在那吞吞吐吐的,大老爷们能不能利索点!”
这柳林有心想说,昨天晚上嫂子房间有异动,但是这想来想去还是没说出口,毕竟这种事情不好说,说出去也不好听。
他总不能开口说,嫂子昨天晚上可能偷人了,到时候老爷子开口直接问你咋知道的?你趴窗户根儿听了?
一句话,柳林不就被动了吗?难道让柳林也喊出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估计老爷子嘴巴都能给他扇歪了……
“爹……”
“我想搬出去住……”
这柳林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话,老爹得十分吃惊,但恰恰相反,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个……”
“爹,我说我想搬出去住,您看这事儿咋样?”
柳林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
老爷子也摇了摇头,回头就在那小柜子里四处翻找。
柳林看着有些着急,“找什么呢,别找了,难道咱家还有其他的宅子?要是有的话就早点拿出来,咱家这么有钱,早咋不说呢?”
其实这老爷子在柳林心中一直都很神秘,哪怕现在老爷子说自己家就是这云罗县的首富,柳林也会丝毫不意外。
“你在想屁吃?”
“老子在找那个旧马鞭子,那条鞭子好用,抽起来顺手!”
这老爷子果然不是惯孩子的主,柳林也赶紧把他扶起来,按在了椅子上。
“爹,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不要急……”
“咳咳……”
“您先听我说……”
在老爷子的目光之中,柳林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爹,您看,现在都这么大了,总是在家里住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得出去闯荡啊,总在家里怎么闯荡啊?”
老爷子把马鞭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要么滚,要么挨揍,你选一样吧!”
柳林连忙抱头鼠窜,这死去的记忆可是疯狂攻击他,他可不想因为这事挨一顿臭揍。
一溜烟的跑到屋外,柳林迎面就碰到了面色红润的秦小楼。
“二郎?你这是干啥去?锅里有粥,嫂子给你盛点?”
柳林连忙后退了一步,“别,不麻烦嫂嫂,我出去吃就行!”
柳林跑的比刚才更快了,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所以他想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这事儿细思极恐,自己被人家用一颗石头逼的没办法,这紧接着嫂嫂的屋子里就传来了异动,谁知道这俩人是不是一个?
到时候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清,那还不如一走了之……
但这方法也被老爷子给否了,所以柳林也就只能另想出路了。
而此时老爷子喝茶的地方却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袍,秦小楼也在一旁伺候着。
老爷子看着他,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一丝泪光,“好小子!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镇魔司的差事还顺利吗?”
这书房里聊的热火朝天,而柳林却拿着把残刀慢慢腾腾的出了门,昨天的差衣在雨中穿过,如今还是潮乎乎的。
路过衙门,柳林还特意去见了韩千寻,寒暄了几句,领了一把新刀,看那样子,韩千寻肯定是给他特殊对待了,这次的刀刃口格外锋利,端是一把好刀。
随便找了家铺子,柳林要了一大锅的疙瘩汤,又来了六张烧饼,想了想,又要了好几大块咸肉。
自从练武以后,他这饭量可是越来越大,而且还光吃不长肉,就这种体质,放在之前不知道要羡慕哭多少人。
铺子里没多少人,内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早晨能凑合的就凑合了,很少有人出来吃,如果是真正的有钱人家,那基本上都是让伙计给送货上门,人家才不会抛头露面呢。
两个跑堂的在门口站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一个看着门外,一个偷偷摸摸的看向柳林。
“你听说了吗?”
“这苦水村的水井忽然都变成了甜水,鱼打的还越来越多,听说是得了什么庇佑呢……”
“那可不,那可是云罗娘娘,听说咱们这云罗县就是用了人家的名讳……”
“这苦水村的那些渔民可有福了,那娘娘也是,不保佑咱们内城非得保佑个小破村子……”
“行了行了!该说的话就说,不该说的就把嘴闭上!”
两个伙计的话,可是一字不差的都传到了柳林的耳朵里,柳林心中则是有些疑惑,在那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也没法在意。
桌子上的吃食被他风卷残云,这吃饱喝足之后,柳林摸着肚子出了门,这从小铺到城门的这一路上,这云罗娘娘四个字可是牢牢的记在了柳林的脑子里。
没办法,说的人太多了,想到这里,柳林心中也有了几分疑惑,哪怕是他,也不禁要感叹一下这百姓的日子。
朝廷暗弱,妖魔横行,如今又冒出了个什么邪教,这日子可当真是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没盼头……
出了城门,柳林往自己巡逻的村落走去。
还是那个小村子,还是那个熟悉的田埂,几个小屁孩手里拿着些吃食在田埂上疯玩,弄的那是满身尘土,也不知道回去以后能不能挨揍。
看到柳林来了,几个小屁孩儿有些迟疑,柳林无奈的摇头一笑,他心中明白,等这几个小屁孩看明白了,肯定会扭头就跑,那样子简直比看到大虫都要可怕。
“差爷……”
一声呼喊,柳林听的都是一愣。
只见两个讨狗嫌的小屁孩跑到柳林跟前,松开了捏紧的小脏手,粗着嗓子开口说道。
“差爷,这是我奶奶夏天的时候晒的果子干,你尝尝,可好吃了!”
柳林缓过神来,看着那脏兮兮的果子干,忽然有些鼻子发酸,“你敢到我身边来?你就不怕我抓了你去喂妖精?”
柳林故意摆出一张臭脸,但是那俩小孩却不怕,“少吓人,我爷爷都说了,柳家二郎和其他差官不一样! 你不欺负穷人的……”
小孩子的声音清澈悦耳,柳林则是大笑着接过那孩子手中的果干,不是什么好东西,野果子切成片晒干而已,吃起来又苦又涩,没有多少甜味。
但就是这东西,柳林却感觉很是香甜,甚至能比过那望月楼的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