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进了8号院。
    有人看见姜芙，向她打听侯素芹的情况。
    姜芙还是之前和胖婶说的那套话。
    也有人认出吕元，见他手上提着糕点，笑道：“这孩子又来看吕奶奶啊？”
    吕元客客气气地回答道：“是呢，您吃了吗？这是要出去溜达溜达？”
    “是呢，刚吃完，出去走走，快进去吧。”
    见面问一声你吃没吃饭，打算去哪儿，想要干啥，也算是本地特色了，不在于知道你的回答到底是什么，而是一种单纯的社交方式。
    一路说着话，两个人到了姜家和吕家门前的小空地上。
    “那我进去了。”
    姜芙率先回家，她自己一个人住，轻易不会邀请别人去家里做客。
    看她进门，吕元进了吕家：“二奶奶，在家吗？”
    这个时候外面热气未消，吕奶奶肯定在家。
    果然，听见声音，吕奶奶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摇着一把大蒲扇。
    吕元看到电风扇没开，他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按下开关：“咋不开呢？这才能用几度电。”
    “中午那阵儿开了。”
    吕奶奶拿扇子给他扇风：“才关上没一会儿。你别对着风吹，让它朝着那边。自己扇扇，我去给你下面条，新炸的肉酱。”
    她把扇子往吕元手里一放，去了厨房。
    吕元也跟过去，就站在厨房门口，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袁平他妈住院了，我早上去看了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吕奶奶的神色。
    吕奶奶一边擀面条，一边摇头叹气：“真是可怜，估摸着是中暑，晕倒的时候还那么不巧，脑袋撞在灶台上。”
    她是清净惯了的性子，本来不愿意说人是非，但也忍不住拉开话匣子：“家里一屋子人，怎么就可着她一个人祸祸，造孽得很。我看除了袁平和他媳妇还算有良心，其余那几个都是指望不上的。你说说，小芙都还没嫁进去，倒要先伺候婆婆……”
    人有亲疏远近，比起袁家，吕奶奶自然向着姜芙。
    吕元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他按捺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那姜家和袁家正式结亲了吗？”
    放下擀面杖，吕奶奶回头瞥了他一眼：“小芙和袁祥领完证了，就昨天上午去领的。”
    “这样啊。”
    吕元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挺好，两家是邻居，知根知底的。”
    他去看旁边的肉酱：“这酱一看就好吃，没少放肉，光闻着就香。”
    又去扒拉旁边的大葱：“这葱也好，一会儿多切一点。”
    再去抠抠挂在墙上的大蒜，把最外面的一层蒜皮挠得到处都是。
    吕奶奶烧水，往锅里下面条，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这里啥都好，就是你不吱声，黄花菜也凉了。”
    吕元赶紧把脖子一缩，跑去洗手。
    连续去了两天医院，姜芙烧了热水，躲在屋里洗了头，又擦了全身，感觉舒服不少。
    家不远的地方就有洗澡堂，但她也不太想去，还是在家简单洗洗。
    再忍几年，等搬到楼房去住就好了，到时候就有独立卫生间，比现在方便得多。
    吹了一会儿电风扇，卧室渐渐凉快下来，姜芙也进入梦乡。
    这个时候没有双休日，还是单休制。
    又上了两天班，周六傍晚，姜芙刚要去医院，袁丰收忽然过来了。
    他没进屋，就站在门口喊人：“小芙，小芙！”
    姜芙迎出来：“袁大爷，啥事儿？”
    袁丰收忍不住朝她身后张望：“让袁祥出来，我跟他说个事儿。”
    姜芙是真的惊讶了：“袁祥？他为什么在我家？”
    因为太意外，她没有控制音量，声音有些大。
    大杂院里没有秘密，旁边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袁丰收也呆了：“他不在你这里？”
    姜芙又委屈又无奈：“袁大爷，他怎么能在我这里？这家里一直就我自己，左邻右舍谁不知道啊？”
    涉及到个人名誉问题，她怎么较真儿也不为过。
    “那……那袁祥这几天都没回家，他去哪里了？”
    袁丰收脸色一冷：“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姜芙懂了，敢情袁家人以为袁祥住在她这里。
    怪不得他一连几天不回家，袁家人没一个觉得不对的！
    姜芙气得冷笑，声音提高八度：“袁大爷，那你快去找找吧，袁祥这么多天不回家，谁知道是不是交了什么亲密的好朋友？”
    先铺垫铺垫，反正她一点儿都不介意在大家面前败坏一下袁祥的形象！
    他也没什么形象！
    其他家里有儿女的，连夜不归宿都是大罪，更何况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嗅到八卦的味道，探头探脑的人更多了。
    袁丰收赶紧找补两句：“不至于，不至于，袁祥从小就外向，爱玩而已，我这就去打听一下……”
    没等他说完，胖婶的大嗓门传来：“老袁！老袁！有你电话！快去接一下！”
    路口有公用电话，电话打到那边，再来喊人去接。
    袁丰收一路小跑着去接电话。
    他一走，顿时有人围上来。
    姜芙眼眶微红：“我也不知道袁祥这几天都在哪里，袁大爷居然以为我俩住一起了。”
    “这不扯淡嘛，小芙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还没办酒呢，早早住一起不好。”
    “就是，小芙可不是不自重的孩子，老姜那人品，人家教育孩子多上心呐！”
    胖婶直撇嘴：“袁祥也是的，他妈都住院了，他东跑西颠没个正经样子，我看这婚都白结了！”
    在大多数人心中，先成家，后立业，一个人结婚了，就是真正的大人，要有担当，要对家庭负责。
    如果一个人婚后还不像样子，仍旧像从前那样吊儿郎当，是很令人看不起的。
    所以，胖婶的话让大伙都很赞同。
    他们看向姜芙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丈夫不成器，吃苦的日子还在后面。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姜芙骑车走了，去看侯素芹。
    上午的时候，吕元又给侯素芹做了检查，说周一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其他人还没说什么，赵淑梅一听，连声念佛。
    她总算不用再一天两次送饭了！
    但她好像高兴得有点早。
    姜芙来了不久，袁丰收也一头大汗地出现在医院病房，他让侯素芹提前出院，跟自己一起去三个亲家家里借钱捞人。
    “袁祥打架，被抓起来了，他不敢跟家里说，已经在派出所蹲好几天了！”
    袁丰收又生气又心疼，催促着侯素芹赶紧和自己走，先去大儿媳妇娘家。
    姜芙装作去搀扶侯素芹的样子，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
    “什么？袁祥进了派出所？！”
    侯素芹两眼一翻白，浑身软软地栽了下去。
    姜芙甚至都快扶不住了，她着急地大喊：“袁大娘，袁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