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层。
如刚才的情景一样，一走上前，前一层的声音光景全都消失。
迎面而来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这一层好热闹啊。”
乌泱泱的人，脸上无不带着愤怒。
元风还在感慨呢，劈头盖脸地就被骂了一句：“废物！”
“嘿，你骂作甚？你我……”
刚要开始顶嘴，又是一个新面孔上前：“无能的虫子，你就该被碾死。”
接二连三的面孔上前，上来就是对元风进行嘴臭攻击。
被骂了一肚子气，元风开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一层，是要勾起自己的怒火，自己要是傻乎乎一直顶嘴，就会陷进去。
“可恶啊，不要小瞧了社畜的抗压能力！”
区区这点口吐芬芳，可远远比不上前世自己那恶毒老板的pua。
“在嘴臭方面，你们还是太嫩了，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嘲讽一句，元风当起缩头乌龟，直直往上冲：“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上了六楼，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被骂了一顿，元风反而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坏事，我不会是染上了奇怪的癖好吧？”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元风赶紧将注意力放在第六层。
这一层安静得出奇，也没有出现奇怪的人或时，仿佛就是单纯的楼梯。
但经过了前面几层的折磨，元风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踏上阶梯。
“嘶~！”
刚踏上去，他的五官就因为刺痛而扭曲。
“狗日的这楼梯上怎么有针！”
元风很确定自己踩到了不止一根针，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要被扎穿了。
可是脱鞋一看，脚底光溜溜，没有受哪怕是一点小伤，阶梯上也看不见任何一根针。
“原来是这样。”元风恍然大悟，“幻术来的，考验我承受疼痛的能力。”
深吸有口气，他自信了起来。
“这跟指压板也差不多嘛，来，朝我的肾反射区猛攻，让你什么是钢铁般的肾！”
“哦呼呼~疼！”
元风几乎是跳着上的七层。
这疼痛程度，钢铁肾也顶不住，元风感觉自己还是自大了，但好在还是上来了。
一上七层，就闻到一股香气，是食物的香气。
一盘盘山珍海味诡异地飘在空中，似在勾引元风上前大快朵颐。
诱人的香味，元风明明刚吃过美食，仍被勾起上前啃一口的冲动。
“陌生人给我糖，不要，不要！”
幸好来自幼儿时期的记忆唤醒了他的理智。
忍着口水外漏，他终于是来到了第八层。
往上看，终于看到了尽头，看来这高塔只有九层。
也幸亏只有九层，每一层都这么折磨，元风不敢想再多几层，自己能不能顶得住。
根据那女弟子所说，上面有人在等自己，希望不再有考验。
终点就在眼前，也不得不更加注意。
元风深吸一口气，才踏上台阶。
“咚……”
上面传来一声清晰的脚步声。
元风诧异中抬头。
有人下来了。
是要见自己的那个人吗？
让元风惊讶的是，自己的视力明明很好了，看上面下来的人还是看不清面容，想用神识去观察，依旧看不清。
但随着上面那人的靠近，面容终于清晰了起来。
“是你？”看清之后，元风脸上的惊讶无以复加。
“是我，好久不见。”上面的人一身廉价黑色西装，看着洗过多次的样子，已经褪了色，脸上挂着疲惫，如元风多年好友一般问候着。
元风跟他不可能是好友，因为那就是他。
准确的来说，是前世的他。
元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前世的自己，但见到的那一刻，心中一股无名鬼火升腾。
明明经历了前几层，元风对愤怒的掌控能力有了质的提升，但见到过去的自己，愤怒还是无法压制。
“狗日的！你不是死了吗。”
元风上前揪住前世的衣领。
“我死不了，你还活着，我就死不了。”前世疲惫的脸上，勾起诡异的笑容。
“笑！你还有脸笑！”元风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朝前世脸打了上去，“老板无故骂你，你为什么不还嘴！”
“别人冤枉你，为什么不解释！”元风每质问一句，就狠狠地打上一拳。
“被碰瓷为什么不敢报警！”
“吃了亏为什么老是算了！”
“为什么要当个窝囊废！”
……
终于，元风打累了，才停下。
“因为我怕……”前世也终于有了时间说话。
“你在怕什么？！”元风再次扬起拳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没有底气。”
前世说完，元风扬起的拳头终究是没有再打下。
“是啊，你没有底气，你什么都没有，一个月工资三千，还要被黑心老板扣，你能有什么底气。”
元风搭着前世的肩头，好像两个下了班一起闲聊话人生的兄弟，坐在阶梯上。
“你没有底气，所以你活该让撞大运，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修士，拳头硬了，你也该死了，撞大运的人怎么还能活着呢？”
“是啊，我该死了……”前世的脸上如愁云散开，“你出息了，我该死了。”
元风搭在前世肩头的手忽然一空，诧异转头，看到的是过去自己点点星光般消散。
随着前世的离去，元风心里一颗莫名的石头也消失了。
忽然间他有一种和过去和解的豁达感。
挥一挥衣袖，轻身上了九层。
“有意思……”一声温柔的女声忽然传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自己心魔和解的人。”
“心魔？”刚才那是心魔吗？元风不懂，但既然已经上来，就没必要多想，管它是心魔还是奇奇怪怪的幻觉。
元风赶紧将注意力放在这女声身上。
放眼望去，前方是一面珠帘，帘子后面，有一道侧躺的倩影，说话的应该就是里面的女人。
元风严阵以待时，帘子后的人再次说话：
“张小子也是有心，不是送人上来这证心塔，他以为只要能上来，就能帮到我，但其实我的情况，和能不能上这证心塔一点关系没有，我也不忍看张小子心灰，告诉他实情。
这一点不忍，倒是害了许多爬不上塔的无故弟子。”
“张小子？”
是在叫谁……元风怔了怔。
总不能叫自己吧？我也不姓张啊。
那就是叫张宗主，他那把年纪了，帘子后的声音明显年轻，这么叫一个老头，真的合适吗？
元风不懂这红帆兽宗的门门道道，但表示尊重。
“这位……姑娘，张宗主让我来看灵兽，请问灵兽在哪？”
“咯咯咯……”帘子后的女子忽然笑了起来。
元风挠了挠头，不懂她在笑什么。
“我都上万岁了，你叫我姑娘，怕是不合适吧？”
“啊？”
上万岁？
元风差点惊掉下巴，果然女人的声音不能信。
乔碧萝就是前车之鉴，原来这帘子后面是个老妖精。
“那我叫……姑奶奶？”
“你我又没沾亲，叫姑奶奶也不合适，你一个小小弟子，该叫我尊祖。”
“尊祖？可我也不是红帆兽宗弟子啊，要不就叫前辈吧。”
“哦？你还是张小子从外面请来的，那我就要看看了。”
说着，里面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应该是在从床上下来。
珠帘打开，轻纱红裙身影缓缓飘出，元风有些看呆了。
这也不是老妖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