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前一秒还因劫后余生而略显嘈杂的环境，顷刻间死寂无声，连心脏的跳动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变得沉重而艰难。
    “挑战……由我，和其他几位‘朋友’，临时组建的一支队伍？”
    一个选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匪夷所思。
    疯了吧？
    这个念头，像病毒一样在二十名选手的脑海中疯狂蔓延。
    刚刚从“屠宰场”里爬出来，神经还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在又要去挑战这个喜怒无常、深不可测的魔鬼本人？
    这已经不是选拔了，这是单方面的虐杀！
    方一凡似乎很享受他们脸上那种从庆幸到茫然，再到惊恐的表情变化，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
    大厅主屏幕上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开始泛起涟漪。
    紧接着，一个被浓重阴影笼罩的id，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缓缓浮现的魔物，烙印在了屏幕中央。
    【titan】
    这个id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厚重感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巍峨山脉，轰然压在了每个人的脊梁上。
    还没等众人从这股窒息感中回过神来，第二个id紧随其后。
    【oracle】
    如果说前一个id是山，那这一个，就是笼罩着整片山脉，无处不在，洞悉一切的迷雾。神秘，精准，令人无所遁形。
    第三个。
    【gale】
    凌厉！狂暴！仿佛能撕裂一切的飓风，光是看着这两个单词，就让人皮肤隐隐作痛。
    第四个。
    【abyss】
    深渊。当这个id出现时，之前所有的压迫感都仿佛被它吞噬了。它不厚重，不凌厉，它只是一片纯粹的，能吞噬光与希望的虚无。
    最后，一个所有人都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id，出现在了阵型的最末端，像是这支恐怖队伍的最后一块拼图。
    【fan】
    方一凡。
    五个id，静静地陈列在黑暗的屏幕上，像五座等待着挑战者的墓碑。
    “这……这些id是什么意思？”有人声音发颤。
    “泰坦，神谕，狂风，深渊……这他妈是中二病犯了吗？”
    “别说话……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些名字……”一个资深的老玩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就在全场陷入死寂的猜测与惶恐中时。
    “吱呀——”
    那扇已经成为所有人心理阴影的厚重金属门，再一次，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刺眼的聚光灯猛地打向门口，将所有人的视线强行拉扯了过去。
    方一凡的身后，黑暗中，缓缓走出了四个身影。
    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独属于王者的气场。
    第一个身影，高大魁梧，肩宽背厚，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仿佛他一个人，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
    第二个身影，步伐轻盈，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他的眼神平静，却像x光一样，能穿透所有迷雾，直抵本质。
    第三个身影，眼神锐利如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挡我者死”的狂暴气息，连走路的姿态都充满了攻击性。
    第四个身影，他走在最后，却像是所有人的中心，他的气息很收敛，像一口古井，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这四个人完全走进灯光下，当他们那一张张只存在于传说、海报和直播画面中的脸，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
    整个训练大厅，连同那不知何时开启，已经涌入了千万观众的官方直播间，在经历了长达三秒的绝对死寂之后。
    轰然，引爆！
    “卧槽！卧槽！卧槽！那……那是rng的‘泰坦哥’titan？！lpl第一上单，那个号称线上防御塔，团战搅屎棍的爹级上单？！”
    “他旁边那个！是edg的‘神谕’oracle！那个把整张地图当棋盘下的脑力怪物！三届总决赛fmvp！”
    “gale！是wbg的gale！那个出道即巅峰，压着全世界所有adc打的‘狂风’！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所有人的目光，最终汇聚到那个走在最后，神情淡漠，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男人身上时，整个大厅的惊呼声都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带着颤音的呢喃。
    “abyss……”
    左希的身体，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抑制的情绪波动。那是震惊，是崇拜，是见到神只降临凡间的狂热！
    abyss！tes战队永远的核心，出道五年，统治了中路五年，被公认为最接近“神”的男人！
    lpl现役的四位封神级职业选手！
    上单之壁，野区先知，狂暴之矛，中路深渊！
    这哪里是什么“朋友”临时组建的队伍？这他妈是直接从英雄联盟名人堂里拉出来的梦之队！
    完了。
    这个念头仅仅在众人脑海中停留了零点一秒，就被一种更加荒诞、更加离奇的情绪所取代。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是低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这笑声仿佛会传染，很快，第二个，第三个……整个大厅里，所有幸存者都像是疯了一样，脸上露出了混杂着绝望、兴奋与自嘲的古怪笑容。
    “妈的，跟titan对线……输了不丢人吧？”那个被点名的上单选手孙志杰，腿肚子还在打转，脸上却是一种“老子值了”的表情。
    “能被oracle抓死一次，我出去能吹一辈子！”
    “我……我要跟gale对线……”赵日天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方一凡身边的男人，他那颗被敲碎的傲骨，此刻竟在废墟之上，重新燃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旺盛的战意。
    那不是对胜利的渴望，而是一种最纯粹的，想要在自己信仰的神明面前，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狂热。
    能与这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交手，哪怕只是被碾成齑粉，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朝闻道，夕死可矣！
    当压力大到极致，大到任何挣扎都显得毫无意义时，恐惧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近乎悲壮的兴奋感。
    看着台下这群画风突变，一个个双眼放光，仿佛准备慷慨赴死的“敢死队”，方一凡身后的四位大神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有点意思。”上单titan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稳重如山。
    方一凡懒洋洋地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他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主考官”的威严。
    “看来你们都很有精神，很好。”
    “规则很简单，你们四支队伍，将轮流向我们这支‘考官队’发起挑战。”
    “我得提前告诉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平淡却残忍，“你们的目标，不是胜利。因为，你们赢不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却没能浇灭众人眼中的火焰，反而让那火焰烧得更旺了。
    “你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在我们手上，尽可能地展现出你们的价值。你们的个人能力，你们的团队协作，你们在绝境下的战术应变能力，都将被我们五个人，用最严苛的标准进行评估。”
    “这不只是一场比赛。”方一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这是一场公开处刑。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行刑台上，跳出最漂亮的舞蹈。”
    “现在，”他话锋一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古朴的木质抽签箱，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哪支队伍，有幸成为第一个……嗯，‘小白鼠’呢？”
    所有人的心，再一次被高高吊起。
    那股“慷慨赴死”的豪情还在，但谁第一个上，无疑要承受最大的心理压力。
    方一凡随意地将手伸进抽签箱里，搅动了几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那声音像死神的脚步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后，他掏出了一个刻着数字的木球。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将木球举到了半空中。
    “三号。”
    懒洋洋的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
    全场所有的目光，“唰”的一下，瞬间聚焦到了一个角落。
    那里，站着五个人，正是那支在最后时刻才慌乱凑齐，队内气氛最为生疏，实力也公认最弱的队伍。
    他们的队长，一个在之前复盘中因为犹豫而漏掉炮车兵被点名的上单选手，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四个同样面如死灰的队友，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一个祭品，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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