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悬梁自尽
作者:飞天小绿萝   灵选风华最新章节     
    临别时,郑元魁对着薛楠拱手一笑,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总兵大人今日教诲,本王……铭记于心。”
    待郑家轿辇远去,赵天霸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
    “末将叩谢大帅再造之恩。”
    薛楠摆摆手,示意赵天霸起来。
    他望着长街尽头扬起的尘烟,喉间突然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郑家立族千余载,朝中各部皆有姻亲……今日能逼他低头,不过是仗着皇室近来要整顿边镇……”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
    “天霸,从今往后,你每日戌时必须回营,家眷……最好暂避乡下。”
    此后半年间,赵天霸谨遵薛楠嘱咐,每日戌时必归军营,更将妻子送至城外三十里的老宅暂住。
    那宅子背靠青山,前临溪水,原是赵天霸用第一笔军饷置办的产业,四邻皆是淳朴的农户,算是最安稳不过的所在。
    表面看来,郑家似乎当真收敛了爪牙。
    郑文昌甚至还在一次宴会上,当众向赵天霸敬了杯酒。
    只是那酒杯相碰时,赵天霸分明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寒光。
    霜降前日,掸北六百里加急军报骤至。
    薛楠连夜召见赵天霸,
    “天霸,此行非你不可。”
    临行前夜,李婉清特意从乡下老宅赶回。
    她鬓角还沾着夜露,裙摆被山道上的荆棘勾破了几处。
    烛光下,她将一枚平安符塞进丈夫的贴身里衣:
    “这是白云观玄真道长亲笔所绘,说是能挡些灾劫。”
    又取出连夜赶制的布鞋,鞋底密密麻麻纳了九百九十九针。
    “掸北多荆棘。”
    她低头咬断线头时,一滴血珠落在鞋面上,很快被粗布吸去,
    “夫君穿上这个,便不怕刺了。”
    赵天霸出征第三日,秋雨骤至。
    郑文昌站在赵府门外,身后十二个豪奴手持铁斧。
    “给本公子砸!”
    说来也算是命中注定,那天李婉清去娘家探望了许久未见的母亲,本打算次日就返回老宅。
    然而,世事难料,当日恰好被郑文昌身边的一名小厮撞见,郑文昌这才得知了此事。
    惊雷炸响时,李婉清正在内室梳妆。
    铜镜突然剧烈晃动,映出窗外被劈开的院门。
    她下意识去摸枕下的剪刀,却见镜中浮现郑文昌那张惨白的脸,雨水顺着他狞笑的嘴角流下,像极了吐信的毒蛇。
    七日后,当赵天霸踏着血红的残阳赶回府邸时,整座宅院死寂得可怕。
    推开卧房门的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只见李婉清穿着他们大婚时的凤冠霞帔悬在梁上,嫁衣下摆还缀着当年他亲手缝上去的珍珠,如今却在暮色中泛着惨白的光。
    案几上那封绝笔信已被泪水浸透,字迹模糊如残梅落雪。
    有几处笔划格外深重,竟是咬破指尖所书:
    “……妾身残躯已污,死不足惜。唯恨父兄闻讯竟道'此乃攀附良机',逼妾身委身仇雠……”
    信纸边缘还粘着几缕青丝,想是写信时特意扯落的。
    原来那日惨事过后,李家父子连夜赶来。
    李老爷不问女儿伤痛,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既已失节,不如为家族谋个前程!”
    嫡兄更是扯着她皓腕上的淤青,硬往门外拖拽:
    “郑公子既看得上你,便是李家祖坟冒青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家父子就捧着锦盒跪在了郑府门前的汉白玉阶下。
    李老爷双手高举着烫金庚帖,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
    “郑公子开恩啊!小女不懂事,老朽特来赔罪!”
    待郑文昌捂着耳朵出来时,嫡兄立刻膝行上前,谄笑着打开锦盒:
    “这是家妹的生辰八字,公子若看得上,今晚就能用一顶小轿抬进府来……”
    话音未落,郑文昌突然暴起一脚踹在他的心窝:
    “呸!本公子玩过的女人多了,哪个不是乖乖认命?就这贱人敢咬我耳朵!”
    原来那夜李婉清拼死反抗,待郑文昌不备时,竟突然暴起,生生咬下他半只耳朵。
    虽经牧师妙手接回,但耳廓上永远留着一圈狰狞的齿痕。
    “你们李家算什么东西?”
    郑文昌狞笑着用脚尖挑起李老爷的下巴,
    “一个破落户的女儿,也配进我郑家大门?实话告诉你们,本公子不过图个新鲜,玩的就是你们这些贞洁烈妇!”
    说罢一挥手,十余名豪奴立刻围了上来,将李家父子痛殴一顿。
    待二人如丧家之犬般离开之际,郑文昌还在府门口高声讥讽:
    “告诉那贱人,本公子明日就去军营告她丈夫个治家不严之罪!”
    这话引得路过的世家子弟哄笑不已,更让李家父子羞愤欲绝。
    鼻青脸肿的李家父子回到府邸,见李婉清正对着铜镜梳理散乱的鬓发。
    李老爷抄起藤条就往女儿身上抽:
    “你这孽障!郑公子何等尊贵,能看上你是祖上积德,装什么贞洁烈女!”
    嫡兄更是揪着妹妹的头发往墙上撞:
    “混蛋,你这一口,咬掉了我们李家多少前程!”
    “去给郑公子磕头认错!”
    李老爷揪着女儿衣领怒吼,
    “否则就当你死了,我亲自去衙门销了你的户帖!”
    李婉清却突然笑了,染血的唇角扬起凄美的弧度:
    “父亲怕是老糊涂了……女儿如今是入了赵家族谱的正妻,要销户帖……”
    她突然提高声调,
    “也该是我夫君天霸来销!”
    “贱人!”
    嫡兄暴喝一声,抄起滚烫的茶壶就朝妹妹头上砸去。
    沸水混着鲜血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流下,在素衣上晕开朵朵红梅。
    “当初爹让你嫁给那泥腿子时,我就说不如送你去给刘员外当填房!”
    说着,他揪着李婉清的头发往地上撞,
    “一个卖草鞋的穷鬼,也配当我李家的女婿?”
    李老爷抖着山羊胡子帮腔:
    “早知你能被郑公子看上,当初就是打死也不能让你嫁给那姓赵的!”
    他浑浊的老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
    “那可是城主大人最疼爱的小儿子啊!你若是乖巧些,现在你兄长早该补上七品主事的缺了!”
    “现在知道嫌弃我夫君了?”
    李婉清突然挣扎着抬起头,被血糊住的眼睛死死盯着父兄,
    “当初是谁腆着老脸,三番五次托王媒婆去说亲的?是谁整日把'寒门贵子'、'军中新星'挂在嘴边的?”
    她咳出一口血沫,
    “如今见我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就连脸都不要了?”
    嫡兄被戳中痛处,抄起门闩就往妹妹腿上砸:
    “闭嘴!你以为那赵天霸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罢了!”
    木棍砸在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郑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老爷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女儿耳边:
    “清儿啊,你且想想……那赵天霸不过是个七品武官,郑家可是世代簪缨……”
    他枯树皮般的手抚上女儿血迹斑斑的脸,
    “你若是从了郑公子,为父保证让你兄长把西郊的田庄过继到赵天霸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