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妖书案 9
作者:光头李三   大明:当了三年圣孙,称帝六十载最新章节     
    陛下吃完了饭,宫人们开始收拾碗筷,而朱翊钧也走回御案后坐下,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那声音很轻,却让朱常澍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的……
    “太子,朕方才听你禀报时,一直在等一句话。”
    朱常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等你说……那书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朱常澍的脸色瞬间白了:“您说的是……”
    “他说:‘您说是谁指使小的,小的便就指认谁。’”朱翊钧替他把话说完,语气平淡得像在复述一段书文:“朕说得可对?”
    朱常澍扑通跪倒在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父皇……儿臣……”
    “起来。”朱翊钧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力量:“朕没有怪你。”
    朱常澍不敢起。
    “朕让你起来。”朱翊钧加重了语气,但依然没有怒意。
    朱常澍这才颤巍巍站起身,垂手而立,不敢抬头。
    “你是不是很奇怪,朕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朱翊钧问道,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朱常澍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你忘了,”朱翊钧缓缓道:“你是在锦衣卫审的案。”
    “锦衣卫的规矩,所有审讯,无论大小,都要详实记录在案。每一句问答,每一个细节,都要如实记录,然后……”
    “然后呈报给朕。”
    朱常澍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瞬间蔓延全身。
    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昨夜在牢房里说的每一句话,吴文望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自己当时的犹豫、沉吟,都被白纸黑字记录下来,连夜呈到了父皇面前……
    “儿臣知罪!”他再次跪倒,这次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朕说了,没有怪你。”朱翊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依然平和,“起来说话。”
    朱常澍不敢再违逆,重新站起来,却依然低着头。
    “朕方才一直在等你主动说那句话。”朱翊钧缓缓道,“等你亲口告诉朕,那书生说了什么。可你没有说。”
    “儿臣……儿臣……”
    “你不用说,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朱翊钧打断他,语气依然温和:“你在想,既然那书生都这样说了,那这‘幕后主使’是谁,岂不是可以由你来定了?”
    “这是你的第一个想法,这也是人之常情。”
    朱常澍浑身一颤,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因为父皇说对了。
    一字不差。
    “至于,你想着诬陷谁,你不必说,朕也不想听。朕今日叫你过来,也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朕是要告诉你一些道理。”
    “若是你生在寻常富家翁家,心里揣着些小算计,嘴上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那不过是孩童顽劣,无伤大雅……”
    “若是你是平头百姓的儿子,酒后妄言几句,或是与人争执时耍些小聪明,也不过是邻里间的笑谈,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你是太子,是天子的儿子,是将来的皇帝。”
    “储君的一言一行,关乎国本安稳,一念一动,牵动朝野人心。那些阴谋诡计,旁门左道,或许能逞一时之快,却断断成不了一世的基业。”
    “为君者,当以正道立身,以仁心治世。这天下,不是靠算计得来的,也不是靠打压维系的。你看那太祖高皇帝,布衣出身,扫平群雄,靠的是知人善任,靠的是顺应民心……”
    “太宗文皇帝,靖难起兵,定鼎天下,靠的是雄才伟略,靠的是励精图治。他们从未将心思放在阴私诡谲的算计上,却能让四海臣服,万邦来朝。
    听着自己父皇的话,太子的头垂得更低了,脸颊微微发烫……
    “是,父皇,儿臣受教了。”
    朱常澍退出乾清宫时,脚步还有些虚浮。
    秋日午后的阳光洒在宫道上,将青石板照得泛白。
    两旁的宫墙高耸,投下长长的影子。
    走了约莫百步,朱常澍忽然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望向身后巍峨的乾清宫。
    那重檐庑殿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九龙丹陛上的铜鹤静静地立着,一切都显得庄严而肃穆。
    老爹……真是神了。
    朱常澍想起方才在乾清宫里,自己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样子,脸颊又有些发烫。
    太丢人了。
    简直就像个被先生抓住作弊的蒙童。
    可同时,他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轻松?
    是的,轻松。
    父皇没有斥责他,没有发怒,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
    只是那样温和地、平实地,把道理一层层剖开,摆在他面前。
    这不是在敲打他,是在教他。
    不是在责罚他,是在保护他。
    就像小时候他学骑马,父皇从不呵斥他笨拙,只是耐心地一遍遍示范,告诉他哪里该用力,哪里该放松,哪里……该信任胯下的马。
    如今的朝局,如今的江山,就是他要骑的“马”。
    而他刚才那些小心思、小算计,就像初学骑马时那些错误的姿势,若不纠正,迟早要摔下来,摔得很惨。
    “呼……”
    朱常澍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胸中那块堵了一夜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转过身,继续往东宫走。
    这次,脚步稳了,也轻快了……
    阳光很好,宫道很长。
    而他,还有很多要学。
    乾清宫中。
    田义捧着新沏的茶进来,轻轻放在御案上。
    “陛下,喝口茶润润喉。”
    朱翊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忽然问道:“田义,你觉得太子方才……听进去了吗?”
    田义躬着身,斟酌着词句:“老奴瞧着,殿下出去时脚步虽有些虚,但走到丹陛下时,停步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是吗?”朱翊钧淡淡一笑,“但愿吧。”
    他放下茶盏,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那节奏很慢,像在思索什么。
    “田义,”朱翊钧忽然开口,“你说,太子若真想构陷一个人,会选谁?”
    田义愣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子。
    朱翊钧的神色很平静,不像在问什么要紧事,倒像在闲聊。
    “这……老奴不敢妄加揣测。”田义小心翼翼道。
    “无妨,就咱们主仆二人闲聊。”朱翊钧摆摆手:“你说说看。”
    田义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若依老奴愚见……殿下若要构陷,总得选个有分量的,构陷起来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