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卿大可说来，老夫听上一听，也算是为大军作战做准备。”
    孙承宗极为淡定的捋着胡须看着温体仁，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以下官之谋，此战核心为歼灭建奴主力，整体可为一个诱字！
    以锦州为饵，效仿黄台吉扩大辽泽之法，为其铸造出一个死地！
    先令曹军门或丘军门，在敌军至时，佯攻敌军前军，诈败西撤至辽泽边缘，沿途丢弃粮车、军械示弱；
    其后，等敌军主力通过巫闾山河谷，令周围军堡稍加抵抗后放弃防守，各部分别散入周围山脉，做出溃兵假象；
    同时散播陛下病危，我军内讧之遥言；
    抽调难民屯垦营所有民夫，日夜不停，掘开大凌河，小凌河等水道，利用最近两个月雨季特性，引水倒灌辽泽低地，制造数十里沼泽区最好能和辽泽连接。
    等辽泽一旦形成，可困住建奴攻城火炮，同时迟滞骑兵快速机动性，此时令散入周围山地的辽东军夺回军堡，死守巫闾山河谷出口，令二军，十军全面反扑，按照我军目前装备的优势火器，覆灭建奴主力不难。
    当然，如果阁老愿意下令秦良玉抽调一军精锐白杆兵强渡辽泽会师参与大战，则多了一层保险。”
    温体仁说完后，目光撇向孙承宗，看其脸色不变，继续补充道：“此策赌国运于一线，然三胜可搏：
    一胜在天：辽东雨季之水，可困锁建奴之长；
    二胜在器：若非陛下倾尽国力铸造先进火炮，此事难成；
    三胜在仇：建奴为祸多年，曾对秦良玉麾下白杆兵重创，白杆兵各营复仇心切，此战必以死相拼；
    若成，则奴酋首级悬于锦州；若败···则整个辽东军镇尽丧建奴之手。”
    “呵···哈哈哈哈···”
    孙承宗听着温体仁的话后，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以地制骑，以仇激兵，以君为饵！好一个温长卿毒计！”
    “孙阁老，此法风险很高，且受制于天气，时间和军心，下官虽能想出此策，但人算不如天算，阁老权当一则乐子听了便罢。”
    “不，老夫到觉得你这个想法还算不错，实话告诉你，从大战开始后，黄台吉主力一直不见踪迹时，陛下便已经私下和我商议过，黄台吉很可能是想放弃攻击秦良玉主力，转而入辽西，攻锦州；
    目前老夫和陛下已经定下御敌之策，如今有你计策作为补充，建奴覆灭近在眼前！”
    温体仁听着孙承宗的话没有丝毫诧异。
    后者作为大战的总指挥，没有应对建奴进攻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
    深夜。
    温体仁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孙承宗独自站在总兵府的正堂中。
    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目光。
    “十八年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言罢他孤身一人，骑着战马缓缓出了锦州，去往城南的松山堡。
    ···
    与此同时。
    赫图阿拉南部十几里外的一处山谷内。
    祖大寿和吴襄二人正嚼着干面饼。
    没多久。
    两三个人影在夜幕中从远处跑来。
    “祖帅，情况有变！”贺永言带着两个亲卫兵满头大汗的出现。
    “快说！”
    “白天我带人在赫图阿拉一带摸查，发现城中突然出现一支近万人的兵马！我麾下熟悉满语和蒙语的人潜入城内打探，发现这支人马是辽北野人女真部落中的索伦人！
    领兵的是索伦部联盟首领博果尔和萨哈尔察部首领巴尔达齐！”
    “索伦部？他们不是和建奴为敌吗？怎么会来到赫图阿拉？”
    祖大寿皱眉满是惊疑。
    “祖帅，辽北乃苦寒之地，若是黄台吉下血本给好处，敌人变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索伦部早些年属于野人女真，建奴能联系上也正常。”
    “大寿，看来咱们还不能轻动！索伦人世居山林，战力比建奴八旗兵还强上一线，咱们此行没有携带攻城的重火器，贸然行动必定得吃亏！”
    吴襄思索后，向祖大寿说出自己的看法。
    “二位老帅，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李如梧在二人身后低声出言。
    “秦军门率禁军主力已经达到辽阳，从开战至今，黄台吉的主力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又突然冒出来索伦部的人马，这背后说不定有阴谋！”
    吴襄听着李如梧的话，迟疑片刻后，脸色微变。
    “踏马的！建奴要玩灯下黑！”
    “你们看！黄台吉扩大辽泽后，阻断主力军和辽西的联系，而且孙阁老传信说辽河套百万难民涌入辽西，若是黄台吉趁机率军入辽西，这后果···”
    “妈了个巴子！皇帝可是在锦州！若是锦州出事，当真是天塌了！”
    祖大寿被吴襄一提醒，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全身汗毛倒竖，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老吴，咱们这样！先不打赫图阿拉，我先带人跟上索伦兵，你在后面寻到时机，突袭赫图阿拉后，获取粮草补给，在带人追上来！”
    “成！就这么办！”
    “老贺，赶紧把建奴拉拢索伦兵出山的消息和黄台吉疑似聚兵攻辽西的猜测送入中军秦军门知晓！
    请她早做决断！”
    祖大寿交代一句后，隐藏在山中的两万将门私兵开始分队散开。
    ···
    另一边。
    辽西。
    十三山驿站。
    此时的驿站方圆近百里的范围内全是密密麻麻的难民安置帐篷。
    十座营地满是喧闹声，还有许多百姓胡乱的窜跑着，场面极为混乱。
    这是第三批难民队伍，前两批二十万人的队伍在数万辽东军的协力管理下，执行完曹文诏的管理方案后，已经出发入草原。
    “踏马得！抢什么？朝廷在周围囤积十几万石粮食！饿不着你们！在敢伸手抢夺，老子剁了你贼爪！”
    张铁蹄瞪眼厉声呵斥着跟前的几个民妇。
    同时拿出几块杂粮饼骂骂咧咧的丢给几人。
    “都给老子听好咯！老子张铁蹄！江湖诨号踏雪无痕！
    你们第一天到营地，老子要告诉你们营地生活的规矩！
    朝廷让老子参与管理，不要想着老子会像官军那么客气，营地里的规矩是三排队！
    吃喝排队！屎尿排队！造册排队！谁他娘的乱来，第一次毒打，第二次剁手，第三次废双腿！
    有不怕死的，尽管试试看！”
    张铁蹄说完后原本乱糟糟的第一营地瞬间安静下来。
    这个时期的百姓面对强人，大多都有着畏惧之心，特别是张铁蹄这种满身匪气，一脸横肉的汉子，看上去都让人惧怕三分。
    “今天的早饭有咸菜！吃完后官军会来统计人口，编入户籍，等会要我知道第一营地出乱子！被老子抓到直接废双腿！”
    张铁蹄说完后，带着手下兄弟，快速分发完荞麦粥和杂粮饼，外加一小块咸菜后缓缓离去。
    原本混乱的第一营地从刚开始的喧闹，到一片安静缓和。
    驿站城墙上，曹文诏用千里眼看到这一幕，嘴角带笑的点点头。
    牛成虎收编张铁蹄这个特殊的队伍带来的意外之喜当真是不错。
    “报！军门！孙阁老发来密函！”
    曹文诏转身接过，快速查看后，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