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菠萝开了第一道口子。
    “按最坏的打算——咱们真的是被老叶忽悠到异世界打工的，游戏也是现实。”
    “复活机制绝对有问题，尤其是咱们现在需要频繁复活，出问题的概率太大了。”
    很快有人赞同。
    “但目前还算安全，我刚刚下线试了试，身体没什么问题。”
    “废话，要是有问题，轮得到画卷里的npc……我是说那东西来提醒我们？”
    “所以是什么原理？”
    “问题肯定出在复活cd上，这是阻止我们频繁复活的关键，只有这次可以用贡献点抵消。”
    “不是贡献点，是san值，复活cd可以用san值抵消，san值又可以通过贡献点填满。”
    “都差不多，反正最终还是要用贡献点……你们还剩多少？”
    “……”
    战斗了一天多的时间，无限复活早就变得极为有限。
    这也是他们着急遗迹中的动力源生成进度的原因。
    菠萝看了看自己的面板：“22次。”
    其他人跟着报数。
    “17次。”
    “大概18次。”
    刺猬也报了自己的复活次数：“12。”
    作为在场人中贡献点最少的人。
    尽管他一直小心翼翼，避免死亡，也没法凭空变出更多贡献点。
    菠萝的视线扫过所有人。
    “所以，在次数用完之前，我们是安全的，之后的话……”
    刺猬往嘴里丢下最后一颗软糖，牙尖划过黏腻的凝胶体。
    “之后我们还能通过san值复活，san值用完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是和曾经违规的红名玩家一样，被永久销号？
    还是留在这个世界真正死亡？
    都有可能。
    咔，咔咔——
    有重物摩挲活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玩家太熟悉这声音了。
    “灰室记忆的冲击效果正在消退，魔物即将恢复行动，你们要怎么选？”菠萝询问道。
    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道路有两条。
    一是继续拯救艾尔提亚大陆的游戏。
    如果一切只是游戏公司的现实干扰玩法，他们可以一直走到结局。
    二是原地退游。
    这只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异世界而已，犯不着为此冒生命危险。
    或许过几天后，他们能看见游戏完美封测的消息，等待这款游戏正式上线。
    或许过几天后，游戏里的一切踪影，都会在现实消失。
    成为他们茶余饭后回想起来，分不清是否真实存在的记忆。
    背后的摩挲声音越来越大。
    还是没人接话。
    十个人或站或坐，数星星吃零食的都有。
    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
    叶知在白色空间内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需要极长的心理斗争来权衡利弊。
    可惜。
    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二号走到他身边，惋惜地摇头。
    “不愧是能走到魔力节点附近的异界人，他们的意志比一般人坚定。”
    “也或者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得到的东西太多，无法轻易舍去。”
    “他”将目光放在联邦境内，一处后勤支援部的画面上。
    十分钟内，那里倒下了六名守望者。
    这样的事，正在各个地方发生。
    或许，也即将发生在七个魔力节点附近。
    “总有人能够用最快的时间，明白断尾求生的道理。”
    “他们所付出的努力，比之可能遇到的代价，完全不算什么！”
    “需要我帮你转述他们离开的想法吗？”
    没等叶知回答，“他”先笑出了声。
    “差点忘了，你想听，自然有办法听见。，你对他们的了解可比我高多了。”
    “那艾尔提亚人的想法呢？”
    哒！
    二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白色空间很快响起许多声音。
    声音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来自各大种族。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声音中的惶恐。
    “又一个守望者倒下了！”
    “他最后说的是什么？”
    “说‘沟槽的策划居然要我玩命’？”
    拗口的华国语，看得出来是本地土着在学着玩家的口音说话。
    “什么意思？”
    “不清楚……或许，和前不久出现在天上的画卷有关吧……”
    “……”
    “愿女神保佑我们……”
    “海妖，绝不于此堕落！”
    “哈哈哈哈没有压迫，没有区别对待，末日将要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血，我看到了好多血！还有好多尸体！”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我们还在挣扎什么呢？”
    “无谓的反抗，自我感动的牺牲！”
    “卑劣的窃神者！”
    叶知微微侧头，看向最后发声的那人。
    那是一只长着两对眼睛的矮人。
    两对眼睛猩红，瞳孔缩成细线，俨然是濒临转为魔物的状态。
    四眼矮人倔强地望着天空，意志保留住了他最后一抹思想。
    “我知道你在上面！”
    “我们世界的力量，绝不应该落在外来者手中！”
    二号抱臂旁观，对此啧啧称奇：
    “灰室不愧是时空双神引爆神格之后的产物，这只矮人似乎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时间是什么？
    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看似只在千年时光内循环的灰室，包含的内容远超这个界限。
    只是很难被人发现罢了。
    叶知没有对四眼矮人的谩骂产生反应。
    在亲眼见到他捅向自己心脏，化为长着无数眼珠的魔物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能撑到现在，他很不容易。”
    或许最后一刻，四眼矮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但他依旧凭借本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给其他人留下隐患。
    二号对此颇为不屑：“他的硬撑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命运本就在这个世界的计算之内。”
    “想要打破灭世预言，只能借助你的力量。”
    “或者说，在游戏的谎言被戳破，联邦的民心被动摇之后，你还有力量吗？”
    哗啦啦——
    桌边的玻璃鱼缸碎了一地。
    棋盘被打湿，用特殊法子凝结而成的金鱼在装满白子的棋盒中甩尾挣扎。
    叶知抬起头，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是不能继续和平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