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望着天窗外深沉的夜色，嗤笑了一声。
    “不能用单纯的好坏来形容这帮人。
    确切来说都是职业商人而已，没有国家感情，也没有私人感情，一切从利益出发。”
    “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政治、军事、经济……
    只要可以赚钱，他们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做。”
    秀芝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这样的人真可怕。”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别人赚钱，要么是想让自己过得好，要么是想让别人过得好。
    可他们似乎只是为了赚钱而赚钱，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涂志明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黑暗。
    “他们不想创造，只想攫取。
    就像树上的虫子，为了吸取营养，甚至不惜破坏树木的根系。”
    “他们是美国人吗？”秀芝仰起脸问道。
    涂志明摇摇头：“是也不是。
    他们打着美国的旗号做事，但对美国并没有感情。”
    海风轻轻掀起窗帘，带着咸涩的海水气息。
    “确切地说，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他们是一个族群，渗透在世上的角角落落。
    哪里有利益，他们就会聚拢到哪里，无处不在。”
    这时，房门被推开，孩子们欢快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爸爸！”涂晶晶第一个冲进来，“陈叔叔带我们认识了船长。船长很喜欢我们，还给我们喝了香槟。”
    何家华补充道：“可惜只有我会说英语，他们都听不懂船长在说什么。”
    “船长说他特别敬佩您！”何家华转向涂志明，“希望您旅途愉快，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涂志明微微一笑：“这是应有之义。咱们住的是旗舰套间，享受这样的服务不奇怪。”
    涂大头举起手，兴奋地说：“然后我就说，你这么敬佩我爸爸，我提个要求行不行？”
    涂志明在沙发上坐下，把儿子搂进怀里。
    “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他答应了吗？”
    “答应了！”涂大头得意地说。
    “你提了什么要求？”
    “我说我想坐那个直升飞机。”
    秀芝在一旁惊讶道：“这样也能答应？”
    何家华解释道：“我给大头翻译的。
    我跟船长说，大头是个爵士，爵士的要求是不能随便拒绝的。”
    涂志明和秀芝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都说演电影长心眼。”
    涂志明摇头道，“心眼儿长没长不知道，但这几个孩子的胆子确实长了不少。反正我小时候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秀芝轻声笑道：“我还不如你呢。我小时候路上碰见人，老早就躲开了。
    要是家里来人，也是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涂志明把何家华也搂过来，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坐直升飞机？”
    “船长说明天。要是晴天风小，就让我们一家坐上直升飞机到天上看一看。”
    “还有我和你干妈的份儿？”
    “船长说我们太小了，必须有大人保护才行。”
    第二天上午，海面风平浪静。
    涂志明一家如愿登上了直升机。
    这飞机外观霸气，内部空间却只比一辆车稍大些。
    前面两个座位是飞行员的，后面一排客座只能坐三个人。
    涂志明暗自思忖，要是这艘船真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撞上冰山，不知道最终能登上这架飞机的会是谁。
    六个人分成两组。
    秀芝带着晶晶、莹莹先上，涂志明带着何家华、涂大头在后一组等候。
    秀芝这一组先飞，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了不到十分钟就降落了。
    涂志明赶忙上前，把三人一个个接了下来。
    “怎么样？”涂志明关切地问。
    “晕！”秀芝脸色苍白，“晃晃悠悠的，总感觉会掉下来。”
    见三人都没事，涂志明这才带着晶晶莹莹登上直升机。
    他坐在中间，两个女儿分坐两侧。
    飞行员回头交代注意事项，三人各自系好安全带。
    戴上无线电耳机后，螺旋桨开始转动。
    涂志明只感觉巨大的噪音从头顶灌入，连女儿们的兴奋叫喊都听不清了。
    幸好戴了耳机，否则真要被吵得受不了。
    原本对乘坐直升机观海的期待，因为这噪音顿时减半。
    飞机缓缓起飞，晃晃悠悠的感觉像是儿时的摇篮，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这种四面不靠的感觉，远不如乘坐军机或民航来得安心。
    不过从空中俯瞰的景致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以往看海都是平视，这次却是俯视。
    两个孩子扒着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满脸新奇。
    涂志明望向窗外。
    只见深浅不一的蓝色，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去。
    直升机绕着伊丽莎白女王号盘旋了几圈，足足飞了三十分钟才降落在顶层的停机坪上。
    螺旋桨缓缓停止转动，涂晶晶朝飞行员竖起大拇指。
    “叔叔你们可真厉害！”
    虽然语言不通，但手势是相通的。
    飞行员也笑着回了个大拇指。
    其中一个飞行员像变魔术般从怀里掏出一张《宝贝智多星》的剧照和一支笔，递给涂晶晶。
    涂志明这才明白，原来这位飞行员是女儿的小影迷，难怪他们这组能在天上待这么久。
    涂晶晶接过笔，在照片上歪歪扭扭地签了名，还画了一朵小花。
    “thank you！”飞行员接过签名照，开心地道谢。
    船长在停机坪等候，涂志明一家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随后，涂志明向船长借用了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京城大领导的电话。
    “洛克菲勒家族想要来东大投资？找你做代理人？”
    “答应下来！咱们建设正缺钱呢，任何形式的投资我们都欢迎！”
    涂志明提醒道：“大领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管他免费不免费呢，先吃到嘴里再说。”
    大领导爽朗地笑道，“生米先给他煮成熟饭。
    只要锅在咱们手里端着，这饭他就带不走。”
    “他要好好的，咱们不介意分他一口。
    他要是搞歪门邪道，那就别怪咱们掀桌子，直接把他们赶出门。”
    涂志明不禁莞尔。
    老一辈当年一穷二白打江山。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帮我们造；
    没有吃没有穿，敌人给我们送上前。
    如今建设时期，依然沿用着这个智慧的策略：
    适当吃亏、装傻充愣、忍辱负重、示敌以弱。
    结果还真引来了资本，让东大迈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