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阳。
    扫把星，即彗星，古代又称星孛、蓬星、长星、扫帚星。
    《春秋》记载：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被公认为人类关于彗星的最早观测记录。
    在古代，彗星出现被认为是灾异之兆，一般伴随帝王更迭或自然灾害。
    始皇帝嬴政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哀怨与深刻怀疑的目光，锁定了他的好义子——刘季。
    天幕提及后人将儿女称为“扫把星”，嬴政严重怀疑，刘季就是独属于他赢政的、行走的、人形“星孛”！
    这霉运光环，简直比胡亥那个坑爹货还要耀眼！
    刘季敏锐地捕捉到了义父那如芒在背的眼神，瞬间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委屈表情。
    义父，儿臣冤枉啊！
    这真不能赖我，要怪就怪您老人家身上那不讲道理的玄学属性太逆天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殿内群臣那强忍着、几乎要憋出内伤的狂喜。
    这心情的起落，还得从始皇陛下当庄家那档子事说起。（第506章）
    当时，抢着第一个下注的刘季，扯着嗓子就嚷开了：“义父，这盘口开得不对啊，只有李斯胜、叔孙通胜两个选项，为何没有平局？”
    为啥没平局？这涉及到“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朴素认知。
    文字方面的东西，想评个高低贵贱，分个一二三四，主观性太强，太唯心了。
    老马的书，有人不喜欢。
    教书先生的书，也有人嫌弃他写大白话，太过粗俗，不仅不喜欢书，甚至谩骂他。
    再形象一点，好比你喜欢三体，有人说这本书写的不好，他要给你推荐一本。
    你以为他会掏出其他大神的科幻书籍，和你论个对错。
    结果他掏出一本《知音》，指着里面一则故事，说：看，还是这里面的情情爱爱写好。
    这时候，你能怎么办？
    说他错吗？
    如果他掏出另一本科幻，又恰好这人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你当然可以从创作理念、科学知识、宏大视角等等观点，一一辩论，总能分个对错。
    可他偏偏掏的是个爱情故事，你能说他错吗？
    人家就好这口，爱这个，就瞧不上三体，你能咋办？
    这种爱情故事和科幻唯一沾边的点大概是：男一爱女一，女一爱男二，男二爱女二，女二又爱着男一。
    四个人搭配出无数种组合，期间还伴随着误会、分手、车祸、癌症、失忆、堕胎、结婚生子、离婚等等情节。
    结果男一和女一、男二和女二修成正果，共同走进婚姻殿堂，四人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说实话，这确实比三体科幻。
    但武力方面分个高低，就简单粗暴多了。
    老王和小王决斗，小王掏出一把剑，老王掏出冒蓝火的加特林。
    哒哒哒哒哒哒！
    验尸官在弹坑里找到小部分小王身体组织。
    你能说老王输了吗？
    顶多说一句：老年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楚霸王打郭小四，楚霸王赢了。
    只能说楚霸王胜之不武，但胜之不武也是胜啊。
    即便不是生死决斗，是那种点到为止的切磋，看谁鼻青脸肿更严重，也能分出个高下。
    何况李斯和叔孙通这俩老冤家，打了这么多场，火气早打出来了，根本不可能点到为止。
    当然，也不会真往死里打。
    不过两人也是要面子的人，不可能直接认输。
    通常打到一方摁着另一方问：服不服？
    潜台词就是：认不认输？
    另一方要是不认输，那就硬气地说一声不服，二人接着打。
    认输也不用说服，重重“哼”一声扭过头去——这就是默认认栽了。
    所以赌输赢，就看谁先“哼”地扭头！
    刘季此刻突然嚷嚷平局，群臣先是一愣，随即瞬间就明悟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
    刘季这小子，是要给陛下送一场“大赢特赢”的开门红啊！
    如果只押两边，押赢的那方人多了，陛下还得赔钱！
    押两边人数差不多，陛下也只能小赚。
    陛下姓“赢”，当庄家能只为小赚？
    那必须得稳赢、大赢、特赢！
    所以必须开平局！
    只要大家都押平局，陛下坐庄通吃，稳赚不赔！
    始皇赌了多少次，就输了多少次，都混成了大秦赌业第一明灯了。
    好不容易想当庄家证明玄学不存在，我们做臣子的，能不捧场吗？
    让陛下赢开心了，以后他老人家就安心当庄，我们也能摆脱明灯阴影，凭真本事赌博。
    输赢另说，至少不受玄学干扰。
    群臣心领神会：平局，必须有，这是政治正确！
    殿内气氛瞬间微妙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即将慷慨解囊的兴奋。
    不过，送钱也有讲究。
    谁送了、谁送的多，领导不一定记在心里，但谁没送、谁送少了，绝对记得门儿清。
    始皇或许不在意，但群臣不敢赌。
    但送礼，也不能送的太多，更不能乱送，得按职级来送。
    经理随礼八百，你个主管啪甩出八千八。
    秋雅结婚，你搁台上又唱又跳还抢c位。
    这不是送礼，这是抢戏加谋朝篡位的节奏！
    所以，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上古就已经形成，并延续至今。
    即：职级分层，金额递减。
    经理送八百，主管送六百，组长和资深牛马送四百，普通牛马送两百。
    得让领导收钱收得舒心，收得有层次感。
    瞬间，所有目光“唰”地聚焦到老将王翦身上。
    王老将军，您德高望重，您先打个样。
    这“样”得把握好。
    不能太多，您老押一万金，那最末等的小官也得押几百，简直是倾家荡产啊！
    也不能太少，您老押少了，轮到后面的小官，难道押一枚下币？
    始皇废除六国货币，规定黄金为上币，圆形方孔的“半两”铜钱为下币。
    押一枚下币，这也太丢人了。
    物老成妖，人老成精，王老将军自然看懂了众人眼神。
    眼睛稍微一扫，眼神一扫，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瞬间估算出殿内人数和大致等级，朗声道：“臣，押平局，一千金！
    群臣那点小心思始皇门儿清，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大手一挥：“平局赔率，一赔五十！”
    刘季眼皮一跳，小声劝：“义父，这赔率万一……”
    “没有万一！就一赔五十！”始皇斩钉截铁的说道。
    始皇将赔率调这么高，自然是为了史书上记着好看一些。
    赔率低了，史官会写：群臣谄媚，故意输钱于帝。
    赔率高了，就可以写成：群臣贪婪，觊觎高赔，偷鸡不成蚀把米。
    春秋笔法嘛，朕也会。
    “速速投注！”始皇催促道。
    投注自然不可能真金白银，谁没事会随身携带千两黄金？
    得益于天幕提及的造纸术，宫人摆上三个盛肉的小鼎，鼎外分别贴着“李斯胜”、“叔孙通胜”、“平局”。
    大臣们只需在纸条上写好名字和下注金额，投入对应鼎中即可。
    结果毫无悬念，贴着李斯和叔孙通名字的鼎门可罗雀，所有纸条如同雪片般，精准地飞入了“平局”鼎中。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充满了对始皇陛下的美好祝愿。
    待最后一人投完，嬴政从侍立宫人手中接过鼎盖，气定神闲，准备盖上封盘。
    刘季连忙起身，中气十足地高喝：“封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钱鼎转向了殿中央那两位打得尘土飞扬、气喘吁吁的主角——李斯与叔孙通。
    大家都等着看一场“点到即止”的精彩认输戏码。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
    此事后来还被小说家记进《大秦玄学怪谈》。
    只见场中二人，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同时怒喝一声，同时拧腰发力，同时挥出蓄满老拳的右臂。
    两只饱含怒火与默契的拳头，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对方的下巴颏上。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重叠！
    李斯和叔孙通，两位帝国重臣，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僵了一瞬，随即如同两截被砍倒的老树，直挺挺地、分毫不差地、同时向后仰倒。
    “噗通”两声，尘埃落定，齐齐昏迷不醒。
    如果此时有高速录影机，刚好将这一画面录下，通过慢动作回放，就能发现二人击打对方下颚、二人倒地之间的间隔几乎只有0.00001秒。
    殿内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所有人的动作、表情都僵在了那一刻。
    有大臣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胸口。
    有人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连日操劳出现了幻觉。
    更有甚者，手里的玉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却没人弯腰去捡。
    大殿之外，恰好一群神鸦路过，呱呱呱的叫着。
    那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却完美地诠释了此刻所有人心中的万马奔腾：卧槽？！
    嬴政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那怀疑人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在刘季身上。
    是朕的玄学又发功了……还是你这张破嘴被神仙开过光？
    刘季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喉咙发干，连忙补救：“义父，按规矩，谁先醒，算谁赢！”
    嬴政这才反应过来人还晕着呢，连忙下令：“夏无且！速速……”
    “速速”二字话音未落，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二人，如同安装了同款弹簧，猛地一个鲤鱼打挺。
    动作之迅捷、姿态之矫健、起身之同步，简直违背了人体力学和老年生理学。
    “唰！”两人稳稳站定。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李斯和叔孙通仿佛排练了千百遍，同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响亮、充满不屑与憋屈的：“哼！”
    紧接着，两颗花白的头颅，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和力度，重重地扭向相反的方向。
    完美演绎了何为“宁死不屈但默认栽了”的傲娇同步率。
    刘季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脱臼了，内心有苦难言。
    义父，这真不关我事啊！
    这绝对是您身上的玄学之力突破天际了！
    两个老胳膊老腿能在昏迷中玩鲤鱼打挺？
    这事，说出来谁信啊？
    小说家都不敢这么编！
    此刻，始皇看着天幕后人将儿女比作扫把星的言论，内心无比笃定：刘季，你就是朕命中注定的扫把星，胡亥赵高加起来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你们两个——”始皇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场中二人，“是、不、是、在、演、朕！”
    李斯和叔孙通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点懵，但皇帝震怒，先请罪准没错。
    两人下意识地、动作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陛下息怒……”
    “怒”字尾音未落！
    “噗通！”“噗通！”
    两人再次以完美同步的姿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这回是真晕了，可能是刚才的鲤鱼打挺耗尽了最后一点玄学能量，也可能是被始皇陛下的杀气吓的。
    始皇表情彻底崩坏。
    (?⊿?)?
    (⊙o⊙)
    ⊙▽⊙
    “夏无且……”始皇无力地挥挥手，“带人，好生诊治。”
    始皇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生无可恋，用后世人常用的调调，幽幽吐出一句：“累了，毁灭吧。”
    深吸一口气，始皇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宣布：“朕……以后不当庄了。”
    “陛下不可啊！”群臣慌了。
    陛下不当庄，那下次开盘，陛下亲自下场赌怎么办？
    始皇幽幽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小心思，带着一种被玄学彻底击败的疲惫和自嘲：“朕赌，每次最多也就输个百十金，朕当庄……”
    顿了顿，始皇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朕怕把整个大秦卖了，都赔不起你们这帮‘忠心耿耿’大臣的赌资！”
    疲惫地闭上眼，始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朕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却斗不过这该死的玄学！
    “……”
    群臣集体哑火，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玄学之力，竟恐怖如斯？连庄家都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