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屏住呼吸，将身形隐藏在生锈的船骸阴影里，继续仔细观察着。
    这里的人大多沉默寡言，动作迟缓，在泛着油污的水边捡拾着什么，或者修补着破旧的渔网。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
    “长期暴露在虹污染环境下的结果……”
    李真心中了然。
    这里估计就是先前她在清道夫系统上看到的红山市慢性虹污染重灾区。
    她需要更近的距离，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了解这一切。
    李真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帽檐，抓起一把泥沙，随意抹在脸上和衣服上，让她融入这片环境。然后才低着头，蹒跚着走向那群正在挖捡拾贝壳的人。
    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弯腰驼背的男人正费劲地撬着一个巴掌大的跳舞贝壳。
    李真想了想，决定学着他们的样子。
    浓烈的甜腥味窜入鼻腔，李真强忍着在旁边蹲下，用手在泥里摸索。
    她像是随便聊聊似地说道：“老哥，这玩意儿……现在好像越来越多了？”
    那个男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李真一眼，似乎没认出她是生面孔。
    他只是麻木地应了一声：“嗯……多了，也大了。”
    “以前好像没这么多？”李真继续试探着。
    “半年前？记不清了……”
    又是半年前。
    李真想到第一次来西部酒吧时，偷听到的关于仿生人觉醒的时间线索。
    仿生人觉醒也是半年前。
    她对于跳舞贝壳与仿生人觉醒之间的关联性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
    男人用力一撬，八卦图般的跳舞贝壳应声而开，露出里面微微颤动的八条脚。
    “先是鱼少了，怪了，然后这鬼东西就冒出来了。”
    旁边一个正在休息、咳嗽不止的瘦削男人插话，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庆幸：“咳咳……血钻平台那边老是停工检修，倒是好事……至少不用下海去开采虹石矿……”
    李真心中一动，敏锐捕捉到她所关心的问题。
    “血钻平台？停工？”
    “隔三差五就闹腾一回，不知道半年来第几次了。”
    先前的男人把空贝壳扔到一边，“说是检修，谁知道呢……反正这鬼地方，就这样了。”
    又是半年前？
    李真静静地听着，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听到时间线索。
    她没有继续追问，害怕暴露身份。
    剩下的对话就是往家常方向唠嗑了。
    李真梳理着几人零碎的对话，里面透露出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跳舞贝壳大约是半年前开始大量出现，与血钻平台频繁检修、仿生人觉醒均存在时间上的关联。跳舞贝壳可能是衔接其余两者的关键因素。
    怪不得陆月半将这个任务提级超过策反仿生人了。
    也许是知道点什么。
    第二，这里的居民对跳舞贝壳习以为常，甚至将这它当成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之一。
    李真注意到，他们挖到较小的贝壳时会直接扔掉，只取较大只的。而那些被丢弃的小贝壳，在泥浆中偶尔会微微颤动，八只细小的腿徒劳地跳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