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那扇厚铁门再打开的时候，外头的天光刺得人眼睛疼。
    闻夙先走出来，脸上红潮还没全退，头发有点乱，衣裳倒是整理得齐整。
    她脚底下有点软，扶着门框站了一下。
    陈远跟在后头，脸上没啥表情，就是额角有点汗。
    “够本儿了没？”他问，嗓子有点哑。
    闻夙回头白了他一眼，嘴角却翘着：“马马虎虎吧。”
    两人前一后往外走。
    院子里，卡恩正带人操练，呼喝声震天响。
    看见他们出来，卡恩咧嘴笑了笑，没多问。
    克鲁克亚那家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屁颠屁颠跑过来：“陈老大，闻姐，西边那堆废墟清得差不多了！您二位这是……视察工作？”
    闻夙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陈远道：“干你的活去！”
    ……
    第四天早上，陈远一个人又去了“遗忘之井”。
    底下还是那股子味儿，博士那节破车厢门虚掩着，里头叮叮当当响。
    陈远推门进去，差点被一股浓烈的气味顶个跟头。
    听见声音，博士转过身来，两个黑眼圈大得像被人揍过，头发乱得像鸟窝，白大褂上溅满了五颜六色的液体。
    “呦，来了？”他声音嘶哑，兴奋地挥舞着一双沾满不明粘液的手，“快看！老子搞出来了！”
    工作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注射剂。
    一支支，整齐地码放着，里面的液体颜色各异，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发光。
    淡金色的，冰蓝色的，赤红色的，墨绿色的……还有几支，里面的液体像是活物在缓缓蠕动，颜色诡异得难以形容。
    “四百六十三支！”博士用力拍着工作台，台子上的瓶瓶罐罐跟着跳，“只失败了三十七次！成功率创纪录了！”
    陈远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药剂。数量确实惊人。
    “喏，这是清单！”博士抓起一张脏兮兮的纸塞给陈远，手指在上面激动地点着，，“老几样，力量、速度、元素......效果比上次的批次起码提了三成！这回用的基底材料好！”
    他的手指移到下面几行，语速更快，唾沫星子横飞：“看这儿！新品种！用的是新搞到的‘兽人’脊髓液，【狂暴药剂】！注射后两分钟内，力量能翻两到三倍！肌肉膨胀，指甲变利齿，带点兽化特征！就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是技能等级低的时候，脑子可能有点不清醒，容易敌我不分，见什么都想撕......结束后，大概还会有一段时间的虚脱感。”
    他又指向另外几支装着淡蓝色、仿佛流动水体般药剂的管子：“还有这个！我管它叫【潜流药剂】！‘水鬼’晶核萃的宝贝！注射后，身体能在一定程度上水化，穿过缝隙，减少物理冲击，在水里活动能力大幅增强。缺点嘛……持续时间短，前期也就二十分钟左右，而且期间特别怕强电流和高温，遇上了直接就给你蒸发了！”
    博士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杂乱的工作台上，看着陈远，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期待，像是在等着被夸奖。
    博士，这次真是辛苦你了。陈远说道，四天时间做出这么多，还有新品种，这本事，整个废土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博士听了这话，嘴角咧开了，露出一排黄牙。
    那是！老夫这手艺，那还用多讲？！就是这几天没怎么睡，眼珠子疼得厉害。不过值！看见这些宝贝，心里痛快！
    陈远走到工作台边，拿起一支淡金色的药剂仔细看了看。
    液体在管子里晃荡，泛着微光，确实比上次的成色好。
    接着，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博士。
    博士接过陈远递来的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他扯开个口子往里一瞅，眼睛就直了，赶紧收到了柜子里，还上了锁。
    接着，又突然凑近了些，笑着问道：“外头都传遍了，说你小子把北区给拿下了？”
    哦？听说了？陈远把药剂一个个码进一个恒温箱里，随口说道，“怎么？你也想去北区开个分店？”
    “拉倒吧！”博士笑了一声，说道，“老子就爱待在这老鼠洞里。倒是你，动作够快的啊，这才几天？”
    “不快不行啊。”陈远耸耸肩，“再慢点，别人就把肉吃光了。”
    博士嘿嘿笑起来，露出满口黄牙：“行，你小子有出息！比那些缩在堡垒里的怂包强多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我有点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搞定莫离的？那家伙可是个打不死的怪物，老子以前没少跟他做交易，他弄尸体，我出晶核...这下可好，断了一条财路，肉疼啊！”
    陈远刚好把最后一支药剂码进箱子，合上盖子，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转过身，倚着工作台，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
    “博士，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他摊摊手，“我可没动他一根手指头。”
    “放屁呢！”博士瞪眼，“你不动手，他是怎么死的？”
    “真没动手。”陈远眨眨眼，表情挺无辜，“我就是跟他聊了聊。”
    “聊？聊什么？”
    “聊人生，聊理想。”陈远说得一本正经，“聊他心底最深处那点...放不下的东西。聊着聊着，他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说白了，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跟我可没啥关系！”
    博士张着嘴，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陈远。
    过了好半天，他才恍然大悟道：“操...精神系？你小子...什么时候...”
    陈远没接这话茬，只是提起那个装满药剂的恒温箱，掂了掂：“东西我拿走了。下次有好材料，还找你！”
    “哎，等一下！你倒是跟老夫说清楚啊，你是不是还有精神系的能力？”
    “你猜。”
    “我猜个屁！”博士急得唾沫星子乱飞，“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植物系还能玩精神攻击的！除非....红峡谷的序列物被你给拿了？”
    “你再猜....”陈远扒开他的手，朝门口走，“走啦，下回带两箱牛肉罐头来看你。”
    博士追到车厢口，扯着嗓子喊：“喂！那莫离的尸体呢？留给我做研究啊！”
    外头传来陈远带着笑的声音：“早烧成灰了，你要不？”
    “什么玩意儿？”博士气得一脚踹在车门上，咣当一声响。
    博士骂骂咧咧地回屋，抓起个空试管狠狠摔在地上。
    “妈的！那可是稀有的异能者样本啊！”他盯着满桌药剂，突然又嘿嘿笑起来，“不过这小子竟然连红峡谷的序列物都搞到手了…下次非得让他多交点罐头来出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