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和鲜血，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盲龙群的神经上。
    这些水下怪物彻底陷入了狂暴。
    它们不再是悄无声息的猎手，而是变成了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冲向人群。
    又一名年轻战士发出半声惨叫，他的小腿被一条盲龙的巨口死死咬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拖倒。
    “救我！”
    他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就被数头蜂拥而至的盲龙彻底淹没。
    黑色的河水剧烈翻滚，一抹刺目的红色迅速扩散开来，随即消失在更多的黑影之中。
    队伍的防线，在第一波真正的冲击之下，就濒临崩溃。
    死亡的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每一个幸存者都牢牢网住。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敌人无处不在的黑暗水道里，人类引以为傲的现代武器，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绞肉机里的鱼，除了徒劳地挣扎，剩下的只有等待被撕碎的命运。
    陈刚的眼睛红了，他嘶吼着打空了弹匣，可子弹除了在怪物滑腻的皮肤上溅起一串串水花，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绝望，正在快速吞噬着每一个人的理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在水中划出了一道不可思议的轨迹。
    是陆峰。
    他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向了冲在最前面、体型也最为硕大的一头盲龙。
    手中的剥皮刀，在晃动的手电筒光芒下，划出了一道死亡弧线。
    双眼睛里倒映着怪物狰狞的巨口，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渊。
    眼前这些择人而噬的怪物，在他眼中，似乎与山林里需要处理的猎物没有任何区别。
    陆峰的大脑进入了绝对的计算状态。
    盲龙的攻击路线、速度、水流的阻力、身体的弱点……所有数据在瞬间被解析完毕。
    “噗！”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轻响。
    冰冷的刀锋，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盲龙巨大的嘴巴侧后方，那块连接上下颚的薄弱关节处，轻轻刺入。
    手腕一转，刀锋沿着怪物的嘴角，一直划到后脑。
    陆峰用力向上一压，整把剥皮小刀，都直没至柄，贯穿了怪物的大脑。
    那柄小小的刀子，就像是毒蛇最致命的獠牙，在它发动攻击的瞬间，就终结了它的一切。
    致命一击！
    那头体型巨大的盲龙，前冲的势头猛地一僵，巨大的身体在水中抽搐了一下，随即无力地瘫软下去。
    它庞大的尸体，在水中翻滚着，重重砸在了后面几头同伴的身上，暂时阻碍了它们的攻势。
    陆峰一击得手，毫不停留。
    借着盲龙尸体下沉的力量，身体在水中如同游鱼般一个翻转。
    恰到好处地躲开了另一头从侧面扑来的盲龙的撕咬。
    两排剃刀般的牙齿，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合拢，带起的劲风让他背后的衣服都为之一紧。
    与此同时，陆峰的刀，顺势向上一撩！
    “刺啦——！”
    刀锋划过那头盲龙柔软的腹部，从下往上，直接划开了一道近一米长的巨大口子！
    花花绿绿的内脏和滚烫的血液，混杂着河水，喷涌而出。
    那头盲龙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在水中疯狂地翻滚扭动，搅起一片血浪。
    陆峰这干净利落、血腥高效的两下，如同一针强心剂，狠狠扎在了所有濒临崩溃的人心上。
    原来，这些怪物不是无敌的！
    虽然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扔掉枪！用刀！”
    陈刚怒吼一声，他丢掉了已经打空的步枪，拔出了腰间的军用匕首。
    苍石和剩下的部落勇士也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拔出了随身的石刀和骨刃。
    所有人眼中的恐惧，被陆峰那道冷静而狠厉的身影彻底点燃，转化成了最原始的血性和求生欲。
    他们学着陆峰的样子，与这些水下怪物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近身肉搏。
    “背靠背！围成圈！”
    陆峰在混战中，发出了第一个简短清晰的指令。
    众人立刻下意识地向中间收缩，很快，一个由十几个人组成的、脆弱但坚定的防御圆阵，在黑暗的水道中形成了。
    陆峰、陈刚、苍石三人，如同三把最锋利的尖刀，顶在了圆阵的最外围。
    一场惨烈至极的交锋，在黑暗水道中上演。
    没有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只有刀锋切开皮肉的闷响，骨头被咬碎的脆响，以及压抑到极限的喘息和怒吼。
    鲜血和碎肉，很快染红了整条暗河。
    河水变得粘稠而温热。
    陆峰的身影在阵型中快速穿梭，他像一个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医生，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出现在防御最薄弱、最危险的位置，解决掉最致命的威胁。
    他冷静得可怕，高效得可怕。
    这种冷静和高效，无声地感染了所有人。
    战士们不再颤抖，他们咆哮着，将求生的意志全部灌注到手中的匕首上，狠狠地刺入、捅进、划开眼前怪物的身体。
    守护者部落的勇士们，则用古老的语言，低声吟唱起了部落的战歌。
    那歌声苍凉而古老，在血腥的战场上，非但没有显得不合时宜，反而激起了他们最原始的勇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头试图偷袭的盲龙，用长矛狠狠地钉死在岩石上时，战斗终于结束了。
    河面上，漂浮着数十具残缺不全的怪物尸体。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地瘫靠在水道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怪物的血。
    但他们的眼中，都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光芒。
    他们活下来了。
    清点人数，队伍付出了三名战士和两名部落勇士的惨重代价。
    气氛沉重而压抑。
    做了短暂的休整，队伍开始沿着水道继续前行。
    “峰哥，”王铁柱跟上了陆峰的步伐，“这东西的皮，为啥子弹都打不穿，咱们的刀子……就能干开呢？”
    这个问题，也是陈刚和所有幸存战士心中的疑问。
    陆峰平静地解释道：
    “它皮肤外面的那层粘液，是一种非牛顿流体。”
    “非……牛顿流体？”
    王铁柱和周围的人，全都一脸茫然，这个词汇对他们来说，比那些怪物的存在还要魔幻。
    “简单说，就是‘吃软不吃硬’。”陆峰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你越是用高速的东西打它，比如子弹，它就会瞬间变得比钢铁还硬。但如果你用刀子这种速度相对慢的，它反而和普通的皮肉没什么两样。”
    王铁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陆峰的眼神里，已经不止是崇拜了，那是一种看待未知的、无法理解的神明般的敬畏。
    陈刚在一旁听着，心里的震动，比任何人都要剧烈。
    非牛顿流体……
    这个概念，他只在军校的物理课上，从教官口中偶然听到过一次，属于极其前沿的理论。
    而陆峰，一个长白山里的猎人少年，却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用它来解释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到底是谁？
    他身上的秘密，到底还有多少？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顺着水流的方向，最终抵达水道尽头，从一个向上的洞口爬出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一个无比宏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散发着远古与苍凉气息的青黑色巨石祭坛。
    而在祭坛的最高处，一个赤裸着上身、画满了诡异符号的身影，正高举着双手，进行着某种仪式。
    是伊万！